四

四、

次日，世家子弟们拥簇着走进兰室看着里面一名白衣少年正襟的坐着，束着长发和抹额，周身气场如冰霜笼罩，冷飕飕地扫了他们一眼。

十几个人顿时变得十分雅正地进入兰室，默默地各自挑了位置坐好，默契地空出了蓝忘机周围那一片书案。温安见状只好坐在蓝忘机身则的位置。扭头刚好能看见蓝忘机的侧脸，极其俊秀清雅，人更是坐得端正无比，平视前方。温安心想：果真是披麻戴孝，这人前世见到自己便说什么鬼道损身损心性，怕是厌恶透了自己。罢了这辈子便少与他接触了。省得他心烦…我也…也心烦……

这时蓝启仁走进了兰室。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满脸黑山羊须，应当不怎么老。姑苏蓝氏出美男，应当也不怎么丑，但周身一股老气横秋、迂腐死板之气，叫他一声老头毫不违和。他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滚了一地，他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

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温安心中无趣却面无表情坐姿端正，外人看着就好像听得很认真。世家子弟们看着蓝忘机和温安一脸专注和严肃，不禁大惊：“这么无聊的东西，他们也能听得这么认真！果真非凡人也。”

忽然，前方蓝启仁把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接下来我便讲些别的。”

蓝启仁看着与自己雅正端方的侄子并排坐着的温安点了点头满意问道：“温安。”

温安起身行礼点了点头，无言。

蓝启仁皱眉：“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面无表情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非人之活物所化；魔，生人所化；鬼，死者所化；怪，非人之死物所化。”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卯。”

蓝启仁见温安对答如流对温安更是满意，心中甚至遗憾温安不是自己家的。道：“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温安想起前世的怨气论，不由得有些苦笑。果真是百家容不得，不缓不慢道:“一度化，二灭绝。”

蓝启仁皱眉半晌，若有所思，道：“与书中不同，你可是有别的见解？”

温安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温宁后，闭口不谈。蓝启仁见此便觉得温安目无礼法，刚要发难。

温宁站了起来，稽首道:“先生见谅。我家兄长从小便少言。”想了想又道:“小时与兄长到夷陵城的稻花村夜猎，村中有一姑娘被负心人害死化作怨灵在周围作祟，兄长见这姑娘生前良善不忍便想度化，奈何姑娘执念太深只好把姑娘镇压在村里的一座荒山上，请问先生我兄长可有错？”

蓝启仁捏着胡须点了点头，道:“无错。”

温宁嘲讽笑道：“可是结果三年不到，姑娘化作厉鬼趁兄长闭关时破阵杀害了稻花村一百三十六人，兄长知道后下山把姑娘灭绝了，回到药宗时兄长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还记得。兄长说：稻花村一百三十六人因我而死。请问先生兄长可有错？”

蓝启仁张口欲说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沉默了半晌道:“坐下吧，是老夫狭隘了。今日到此为止，下课。”

学子们看见蓝启仁十分雅正的走出兰室，片刻便闹成一团。聂怀桑勾着温宁的脖子问笑道:“嘻嘻！琼林兄，你可真嚣张。连蓝老……厄先生都敢驳。”

温宁眨着眼道:“不是我。是兄长要我说的。”

聂怀桑疑惑道:“啥时候？我咋没听到你兄长叫你呢？”

温宁道：“方才兄长看了我一眼。”

聂怀桑亮着眼睛道:“琼林兄，你是如何从你兄长的眼神中得知你兄长想法的。你教教我，以后就不怕我大哥烧我的画本了。”

蓝忘机则有意无意的冷嗖嗖瞟了一眼温安，甩袖走了。

温宁又道:“厄……这我自小便会的，而且没有修炼途径。”

看着聂怀桑一脸的羡慕，温安心想：这却实是没有修炼途径，温宁能读懂自己的眼神不过是因着前世化作走尸时融合了我半缕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