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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转多云(一)

蒲齐:将爱晚秋

蒲熠星终于还是妥协了,手机里唯一一张他与他的合照,他还是狠下心来,删掉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的话,他不会选择回到告白的前一刻,而是回到他们将会要遇见的那天,然后告诉自己,你要从根源上阻止这场覆水难收破镜难圆的喜欢。

蒲熠星如果我们没遇见过该多好……

他自言自语道。

蒲熠星看着手机里已经变的空荡荡的相册,转而又打开微信,看着那个唯一置顶的聊天框,他的大拇指在上头停留了两秒钟,又抬起来轻点了下,那个承载了几乎这几年间的所有的聊天小窗,现在一条记录也没有了。

结果也只是清空了聊天记录而已,蒲熠星承认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对那个人狠下心来,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还是没能主动申求一个“删除”。

蒲熠星放下了手机,仰头倒在床上,闭上了眸子,试图开始搜索存在脑海里的,他和他的回忆,从起初到现在。

如果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创造两个人在一起的未来的话,那他宁愿选择在过去的记忆里逃避一会儿所谓现实。

反正他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有他在的世界罢了。既然这样,那生活和梦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醒或不醒、有他和没他的区别。

蒲熠星对于这道选择题的回答,自然是选择在回忆的梦里暂时沉没。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咖啡店里。

咖啡店开在一家图书馆的对面,来往借书的人若是不爱过于安静的环境,都会带着书来到这里,咖啡店总是会放着一些轻音乐,还有店里的一猫一狗会不时的叫几声。

齐思钧大学在校期间,有空的时候他都会来这家店里帮帮忙,老板是他的朋友,叫罗予彤,齐思钧习惯叫她“二姐”。

罗予彤小齐,在店里没?

齐思钧在呢二姐,进完货了?

罗予彤可不,累死我了。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

齐思钧谁?

罗予彤我朋友的儿子。

罗予彤话刚说完,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就因有风扇动出了声。罗予彤让过身子,伸手招呼着正从门口进来的人,齐思钧顺着看过去,他有些近视,这会儿眼镜不在手边,但也隐约能瞧得出来,是个英俊帅气的男生。

蒲熠星向来怕生,不愿跟陌生人有什么交流,走到罗予彤身边的时候因为有齐思钧在,还刻意让出了一段距离来,视线也一直飘忽不定。齐思钧瞧着他,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上都是被汗湿的痕迹,从脚上一双沾了灰的白鞋子也看的出来,他刚刚还在篮球场跟朋友切磋,不知怎么就被罗予彤带到了这里。

齐思钧看出来他对自己心有戒备,但论交朋友这件事,齐思钧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他朝蒲熠星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去。

齐思钧你好,我叫小齐。

蒲熠星总算肯正眼看看面前的人,当那张脸闯入他视线的一刻,他就应该察觉到不妙。两只手交汇的瞬间,对方的体温顺着手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蒲熠星握着对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握了握。

蒲熠星蒲熠星。

他对他说。

咖啡店在临近傍晚时的经营总是会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这个咖啡店没有多大的店面,却意外的受欢迎,也许是这里的老板和唯一一个员工颜值都很爆表的原因,而眼下又多出一个十七八岁还在上高中就已经难掩帅气的少年来。

蒲熠星安静的坐在平时总是齐思钧在待的椅子上,他把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双眼睛低垂着,视线始终停留在正前方放着的一张名牌上,上面写着齐思钧的名字。

蒲熠星算不清自己已经在心里把这个名字从头到尾写了多少遍,到现在还不回家的情况在他身上很少会发生,平日里他最多也就只是在公园里的篮球场上跟球友们切磋一会儿,因为比起在外面逛到夜半三更,他还是喜欢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打自己喜欢的游戏。

他暂时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罗予彤带来这里。他只知道罗予彤是他妈妈的知心好友,平日里两个人的交流也比较多,所以跟着来的时候,就什么也没问。

齐思钧准备完今晚最后一份订单,才终于回来了前台的收银机前整理账本,见他回来的蒲熠星也终于重新把头抬了起来。

齐思钧转头看看他,蒲熠星天生的冷白皮只要轻轻一掐都会留下红印子,看着少年已经硌的颇红的下巴,齐思钧又不自觉的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可爱,蒲熠星在心里说。他的眼神光很少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透亮,虽然认识不过半天,可他这会儿看着齐思钧的眼睛里却是亮亮的。

齐思钧饿了吗?

蒲熠星还行。

齐思钧这个点儿店里人总是很多,没能顾得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蒲熠星……回锅肉。

齐思钧那你等着,我上楼给你做。

咖啡店的二楼原本是闲置的空间,因为罗予彤有自己固定的住所,距离咖啡店也并不是很远,所以就没打算家店一体。反倒是齐思钧的大学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他也不喜欢住大学的宿舍,就干脆跟罗予彤征用了咖啡店二楼的空间。

这会儿正准备上楼准备晚饭的齐思钧还没等走上楼梯口,就被罗予彤急急忙忙喊他的声音又叫回了脚步。

蒲熠星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被双双调到了国外去,而这一次的抽调工作短时间内很难会结束,以前夫妻俩出差的时候,都会把蒲熠星送到爷爷奶奶家去,但现在老两口的身体都不如以前硬朗。蒲熠星怕生的个性也不好叫他去本来也没有见过几次的亲戚家里,再三抉择下,蒲熠星的妈妈联系了罗予彤。

齐思钧你是说,要让他跟我在这里住吗?

罗予彤对,因为我家里还有我爸妈,本来我这个年纪他们就经常催我谈对象,小蒲现在也十七八岁了,我带着他回去的话,担心我爸妈会对小蒲有意见。

齐思钧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楼上的床应该也睡的下,就是怕他会不舒服。

罗予彤应该不会,我看他盯着你那眼神,还是挺喜欢你的,他几乎不会这样长时间的把目光专注在一个人身上,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对我都没这么注意过。

齐思钧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罗予彤这样的话,就拜托你照顾他啦。其实也不用操什么心,他都这么大了,就是辛苦你可能得管着他的一日三餐,这孩子是个厨房杀手。

齐思钧被‘厨房杀手’这个词逗出了笑意,缓了缓,他应了一声:

齐思钧……好。

齐思钧上楼去做饭了,蒲熠星躲在墙后面听到了那一番对话,他原本是想跟着齐思钧上楼去的,结果却有意无意之中得到了他今天来到这里的答案。

他已经习惯于父母忙工作而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的日常生活了,所以他并不难过,也并不急于去寻求一个何时能再团聚的答案。他和其他同年龄段的朋友不太一样,身边多了谁或少了谁他都不会表露出欣喜和遗憾。

可能是因为他这时候,还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他明白他对齐思钧的初次见面比起和他人绝对不会是一样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特别吧。有些人只要第一眼,就注定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罗予彤回家之前,告诉了蒲熠星他父母的事情,明天她会去他家里,把他的日常用品和行李衣物都带过来。这段时间,他都要跟这个叫齐思钧的人一起生活了。

咖啡店照常歇业之后,蒲熠星拎着自己的书包跟齐思钧上了楼。二楼的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比起一楼的店面,稍微要小上那么一圈。

房间的各个角落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蒲熠星甚至觉得,就连他多少有点洁癖的妈妈都不会收拾到这样的程度,就这样看,齐思钧这样一个会持家做饭,笑起来开朗可爱的人,而且不用说也能看的出来,他一定是一个绝对温柔的人。

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吧,蒲熠星想。

齐思钧快来,洗手吃饭。

蒲熠星嗯。

蒲熠星把书包放在沙发角上,快步走到厨房的水池边上,有条不紊的洗了手,关了水又轻轻甩了两下,就走过去拉开齐思钧对面的椅子,稍有点拘谨的坐下了。

他没动筷子,他在等齐思钧,他见他动了手,他才端起饭碗巴拉了一口。

米饭甜甜的,蒲熠星吧唧了两下嘴。

齐思钧你喜欢吃回锅肉吗?

蒲熠星点了点头。齐思钧看他吃饭吃的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又笑了。

蒲熠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于是只默不作声的一边吃着嘴里的饭,一边盯着对面的人看,他这正青春的少年人最清澈的眼神很难藏的住感情,眸子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占有欲,也闪着星星。

齐思钧你多大了?

齐思钧问他。

蒲熠星十七岁。

蒲熠星回答,接着又问。

蒲熠星你呢?

齐思钧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你该叫哥哥。

蒲熠星不叫。

蒲熠星拒绝了这个称呼,比起喊哥哥,他觉得还是小齐这个称谓会好听的多。

齐思钧那你平时叫我的话,总不能喊我名字吧。咱们俩应该不算平辈哦。

蒲熠星那就不叫名字,叫小齐。

尽管蒲熠星说这话的语气风轻云淡,听上去甚至有些不着感情,但事实上,没有被他刻意所藏起来的情感早就在他进入这个家门以后开始迸发漫溢了。

齐思钧一向敏感,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几乎要把他团团围住的气场,但他还是选择忽略,告诉蒲熠星说,那就随你喜欢。

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蒲熠星吃了饭歇了会儿就去洗澡准备睡觉了,楼上的卧室只有一间,好在是双人床。

齐思钧借了一件儿白半袖和黑色短裤给蒲熠星当睡衣穿,齐思钧天生的小溜肩,尽管有一米八的身高,却总是看起来小小一只。那件白半袖是他买大了一码的,穿在蒲熠星身上却刚刚好,齐思钧实在想象不到蒲熠星才十七岁就已经有能盖住自己的势头了,现在又刚好是生长期,以后他要是走上健身的道路,保不好都能单手拎起自己。

衣服的面料很舒适,洗的也干净,蒲熠星拽着衣领凑到鼻子边儿闻了闻,衣上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儿。

蒲熠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齐思钧朝他还在滴水的脑袋上丢去了一条干净的新毛巾,蒲熠星皱着眉把这挡住他视线的东西从头上扯下来挂在脖子上,抬头看见齐思钧正拿着吹风机招呼他过去。

他知道睡觉前如果不把头发吹干的话,会容易感冒,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容易生病的体质,所以从来没有自己吹过几次头发,只有妈妈在家的时候,才会硬逼着他来吹,但吹也是妈妈吹,他不过是坐在那儿发呆而已。

而这一次他也同样听话的坐到了沙发上,齐思钧的手指顺着他的发根伸进去,人的体温在已经被风吹凉的水的对比下,显得更加温暖了。吹风机的嗡鸣似乎盖住了一切从外界而来的声音,却没能抵挡的住胸腔间那一遍又一遍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可能是因为不够熟悉所以存在所谓紧张感才会这样吧。蒲熠星再一次为自己今天的不对劲找了借口。

睡觉前齐思钧还在担心蒲熠星会不会睡不老实,他睡觉从来都很浅,稍微有些声音就很难能睡的踏实,就怕蒲熠星睡着以后会直接变了个人儿,跟白天的稳重踏实形成鲜明对比。

可蒲熠星窝在床上的时候,也不过只占用了三分之一的地方,他不想睡着了也要给人添麻烦,他在什么地方都能凑合睡一觉,哪怕说齐思钧让他去睡沙发他都不会抱怨什么,只要那地方睡的能让他翻身就行。

家里的床两边都不靠墙,齐思钧坐在书桌前还在完成他的大学作业,一盏台灯散着护眼的昏黄色灯光,杯子里的牛奶还是温的。齐思钧端起来喝了一口,接着又把杯子放回了另一个杯子的旁边,那个杯子是拿给蒲熠星用的,里面的牛奶在刚刚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已经被他喝完了,只留下淡淡的奶渍挂在杯边。

蒲熠星背对着齐思钧的方向侧身躺在床上,胳膊肘垫在脑袋底下,齐思钧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转过头看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有没有睡的四仰八叉。但蒲熠星就像是有意识一般,从来都没有越过那三分之一,被子也一直都好好的盖在身上。

不知为何,齐思钧突然有点心疼。从蒲熠星的行事风格,言谈举止之间都不难看出,他有超越于同龄人一般的成熟,你甚至会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做得到。

他不了解蒲熠星有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但今天从罗予彤那儿稍微了解一些后能反应的过来,他和父母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为了不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他才选择让自己长大吧。

可太懂事也未免就是好事,齐思钧在他这个年龄的时候,还深扎在热血中二病重症监护室里死活不肯出来,十几岁才是少年最该去冲动,最有底气去冲动的年纪。齐思钧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能作为哥哥走近蒲熠星心里,那他不介意成为蒲熠星可以依靠的对象。

后半夜快凌晨的时候,蒲熠星起来想去上厕所,却发现自己右胳膊被人双手抓着,蒲熠星想着大概齐思钧是害怕他睡的太靠边了会掉下去,所以在搬不动他的前提下决定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好好的一张双人床,非是挤出了学生宿舍单人铺的感觉。

蒲熠星悄悄坐起身子,偏头借着从窗帘缝隙里透进屋里的星点月光看着那人的睡脸,刘海倒伏在枕头上漏出光滑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目,均匀的呼吸声萦绕在身侧。

蒲熠星用另外一只手抓着齐思钧的手腕,那手腕纤细的几乎可以让蒲熠星一手就能抓住两个。他动作轻柔的抽出自己被抓着的胳膊,下床前还不忘把被自己掀开的被子重新给齐思钧盖好。

齐思钧在蒲熠星刚走出卧室没多久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他很少睡的这么沉过,或许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有安全感,所以当一张双人床不再是一个人的小窝以后,他连做梦都是甜的。

他记得他睡着前手还抓着身边人的胳膊,可是现在,被黑暗包围的卧室里,似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齐思钧坐起身子来,试图爬下床去找蒲熠星,他有点怕,万一是对方和自己在一起睡不习惯所以去了客厅的沙发,又或者干脆穿好了衣服离开去了哪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无人超市,他很担心。

蒲熠星从卫生间出来,想到厨房去倒杯水,初来乍到并不熟悉,找水壶花了点时间,不过好在是喝到嘴里了。他尽量不出声响的走回到卧室门前,轻手轻脚的准备开门进去,手刚握上门把手的一刻,向下用力的瞬间却觉得手臂像突然间失去了着力点一般。

他悬空的一只手迅速撑上门框,才没让他一瞬之间随着向里拉开的门一并倒过去。他有点惊讶的看着被自己和门板圈住的齐思钧,对方似乎也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会同时想要进出这扇门。

蒲熠星怎么起来了,是我吵到你了吗?

齐思钧不是,就是突然就醒过来了,看见你没在,就出来找找你。

蒲熠星我就是起来上个厕所,顺便去厨房喝了杯水。

齐思钧哦……我还以为是你跟我在一起睡不习惯呢,那没事的话接着睡觉吧。

齐思钧让开了身子,蒲熠星也顺着把自己撑在门框上的手放下,回到屋里来顺带关了门。他觉出齐思钧似乎有什么顾忌,所以出于安慰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蒲熠星没有不习惯,也不会不习惯。别担心。

蒲熠星这次没有躺的那么边了,他往中间靠了靠,之前有留意过齐思钧卧室的小沙发上摆着一个半人高的抱枕,他大概能猜到齐思钧应该习惯于抱着什么东西睡觉,而自己的突然到来只能让对方暂时放弃可以在深夜让他心安的东西。那么齐思钧会抓着自己入眠除了担心自己掉下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了。

安全感。

蒲熠星其实很不喜欢肢体接触,他习惯避人远之,就连安慰谁,他最多也只是口头说说,很少会有伸出手去拍拍对方肩膀的时候,更别提拥抱了。

可这一切连蒲熠星自己都说不好为什么,反正在齐思钧面前,这些规矩,似乎一个都不顶用了。

蒲熠星背对着齐思钧侧身躺下,后者跟他面朝一个方向,侧过身子后再想去抓胳膊就很难了,况且齐思钧这回也找不到理由去牵扯了,因为已经不必担心蒲熠星会掉下去了。

齐思钧的手在被子下握成半拳,想去触碰但却不敢,他很困,明天还有事情要做,他不能等到蒲熠星睡熟了再去轻轻拉住对方。

那就稍微抓下衣服吧,齐思钧悄悄把手伸过去,够到蒲熠星上身白半袖的底边,然后轻轻抓在手心里,见蒲熠星没反应,自以为没有打扰到对方,便心安理得的合了眼睛。

蒲熠星没睡,他听着身后人的呼吸逐渐均匀起来,感受着对方作用在自己衣摆上的力道。他不动声色的再一次抓住对方的手腕,只是没想到齐思钧还有半点意识,却叫自己吓醒了,手猛然往后一缩,但没有挣开蒲熠星的手。

蒲熠星抱歉,吓到你了。

蒲熠星转过身来说。

齐思钧没,不是,是我应该道歉。

齐思钧把手从蒲熠星那里抽了回来,他用另外一只手握着刚刚蒲熠星抓过的地方,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里。

都多大的人了还非要抱着什么东西睡觉,要说自己在家抱个娃娃也就算了,这可倒好,不经同意就没理由抓人家衣服,结果还被抓个正着,丢不丢人啊。

蒲熠星你,

蒲熠星突然停下了,他在想怎么样才能把语言组织的不会让人听着下不了台。

蒲熠星是害怕吗?

齐思钧啊?

蒲熠星我意思就是,你是不是很没安全感,因为我看你床上原来有个抱枕来着。

齐思钧原来你看到了啊……

齐思钧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捂着面颊。

齐思钧也不是害怕,就是习惯吧。

蒲熠星没应声,他还保持着仰卧的姿势,看着齐思钧的背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思钧还是决定一个人出去睡。他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腿去找床脚边的拖鞋,蒲熠星知道他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但还是问了句去哪儿。

齐思钧我到客厅睡,今晚打扰你这么多次没能睡着觉,太不好意思了。

蒲熠星没事啊。

蒲熠星撑起身子,伸手拦住了齐思钧,要说睡沙发也该轮到他去,怎么能让齐思钧去呢。

蒲熠星没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别折腾了。我刚出去感觉还挺冷的,毕竟也没入夏呢,就在这儿睡吧。

齐思钧但……

齐思钧还是免不住犹豫。

蒲熠星别抓胳膊了,翻身不方便。

蒲熠星重新又躺回去。

蒲熠星我离你近一点就行了。

罗予彤早上来把行李带到的时候,两个人刚从楼上下来,齐思钧还是一身居家睡衣的打扮,蒲熠星倒是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手里拎着书包准备去学校了。

罗予彤吃过饭了吗?

蒲熠星点点头。

蒲熠星姐你把行李就放在楼下吧,我放学回来自己收拾。辛苦了。

罗予彤行,路上小心点。食堂饭要不好吃中午就回来吃。

蒲熠星嗯。

齐思钧今天下午有节课,上午得去图书馆找些用来做课题的资料,昨天晚上已经约了和他同专业的朋友一起,这会儿还不到约定的时间。早上起来给蒲熠星简单做了份早餐,他自己还没吃,下楼来找找昨天用剩的咖啡豆准备磨点咖啡。

罗予彤把蒲熠星的行李放在吧台里侧的柜板下面,从旁边操作间传来的咖啡研磨机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齐思钧睡衣睡裤的在里面慢条斯理的磨着手里的咖啡,不知道内心里在想什么。

罗予彤一大早就发呆,想什么呢?

齐思钧稍微有点吓到了,手上的动作猛然一停,转过头来看向门口的罗予彤,又转而放缓了面色。

齐思钧没什么,就是在想下午的课题研究。

罗予彤真的?看着不像啊。

罗予彤的手指攀上下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

罗予彤难不成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齐思钧没什么。

罗予彤真的?

罗予彤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罗予彤不过你今天看起来比以往要精神点,我还担心你们两个挤一张床会不会睡不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有吗?齐思钧借着操作间光亮的柜板看了看自己的面色,是比平时要好些。

齐思钧姐,今天暂时没法帮你看店了。我约了人去图书馆,下午还得去学校。

齐思钧穿戴好之后从二楼一步俩台阶的跳下来。

咖啡店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罗予彤正在前台琢磨着今天的预算和预计收入。这会儿她没抬头看向齐思钧,只是应了一声。她今天没有需要外出的安排,所以即便齐思钧不在,她也能应付的过来。

但也确实应该再招一个店员了。她想。

这天气才是春色正好,距离入夏还远远有段时候。早中晚的温差逐渐在缩小,但齐思钧总是不太能受得了冷风。内搭一件儿高领内衫是他在除了夏季以外一贯的穿衣风格,这次外套了一件儿淡黄色卫衣,白裤子上缝着皮卡丘的图案,鞋子是他最喜欢的黑白鸳鸯。

这会儿他正站在图书馆门前,时不时的看看腕上的手表。他在等一个朋友。

郭文韬出门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他还是算错一步。他忘了今天是工作日,路上的车要比平时多得多,尤其他还跟齐思钧约在快午饭的时间。

对于一个严谨的金融学人士来说,出门前一定会提前算好路线和出行方式,在准时到达的标准下选择最省钱的方案。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没钱或者小气。

郭文韬觉得自己今天没带脑子,失策了,失了大策。先不说堵了快一个小时的车,好不容易看见图书馆大门了附近却没有停车位了。停不下车,只能绕个远去另外一区的停车场把车停住,然后又匆匆折返跑回来。

齐思钧在门口守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被误会成是图书馆新来的吉祥物之前在人行街上看见了郭文韬。

他走上前去。

齐思钧怎么才来?

郭文韬抱歉,来晚了。

郭文韬跑过去,声线因为跑动被不稳的气息带的一颤一颤的。

郭文韬不知道怎么想的,开了车来,结果没车位,从另个区跑回来的。来之前还堵了车。

齐思钧算了,没事,要不去店里给你要杯水来?

齐思钧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店。郭文韬知道他在那儿工作。

郭文韬这个点儿,应该挺忙吧店里?

齐思钧一杯水还是能有时间给你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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