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三月中旬,我刚来南城的时候,那天也是这样的毛毛小雨,连绵不绝。
母亲开着车送我来外婆这里。
途中,母亲瞥了一眼车窗外,看着这小雨滴滴嗒嗒,时而冲洗着南城的房屋,时而又浇灌着路边的花草……
最后,她视线回到车内。只听见,雨水滴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她露出了忧伤的表情。
母亲和我一样讨厌雨天,我曾经问她原因,她只是和我说,小时候每次一到下雨天,外婆就会犯风湿,脚疼的厉害。
而我的外婆眷恋着这座小县城,不愿意离开养育她的这方土地。
现在我知道,父母每次吵架好像都是在下雨天。小时候,每次一听到下雨的滴嗒声,时不时的就会伴着父母的吵架声。
在我刚学会走路时,父母就是这个样子了。小时候不太懂,也不清楚他们吵架内容,现在慢慢的又好像懂了。
我的母亲,“富有时不挥霍,贫穷时不寒酸”有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不喜被困在某处。
她不想按照传统的惯例,相夫教子。
而我的父亲,没有主见,且十分听奶奶话,是个妈宝男。他们结婚后,两个人相悖的家庭观念就暴露无遗。它就像导火线一样引发各式各样的争吵,各种各样的问题也接踵而至。
最后他们的婚姻一拍而散,似烟火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这样两个理念相悖的人,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
正如母亲所说,她在风声鹤唳的年岁遇到了那个明媚似骄阳的少年。少年时的父亲,是露珠结晶在雪松树上的第一道光,那般的细腻温柔,捂热了她冰冷的心。
曾经的他们是相爱的,烟火也有浪漫璀璨的时刻,只是那一刻是那么的短,短到让人惋惜。
我注视着母亲,久久移不开眼,而后把手放在她的腿上,似是安慰,似是心疼。
我撒娇着对她说:“怎么外婆家还没到?到底有多远啊!”
母亲好像一下子被我从忧伤中拉回,握紧方向盘,然后松了一口气。
微笑着对我说:“我们已经到南城了,很快就到外婆家了,穿过那个巷子就可以看到屋子。”
“嗯!”我应的有些大声,饱含着少女时期的稚嫩感。
没过多久,母亲便停下车,解开安全带和她一起下了车。
眼前的是一个很大的房子,看着有些旧,走进些能够闻到紫檀木的香味。初见,简朴而宁静,悠久而亲切,古老而柔美。给人的感觉很是温馨,有种家的归属感。
母亲牵着我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我突然握紧她的手。
委屈巴巴的说道,“妈妈,你要快点来接我,一定要快,我不想在这里高考。”
她松开握紧地手,捏了捏我的脸。
然后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母亲(李玥):“湫湫啊!妈妈尽量……”
“等妈妈找到新工作,稳定下来一定会来接你!”
而后又摸摸我的头,安抚着我。
“好不好?”
我缓缓的点点头。
然后她又轻声细语地说:“你一定要听小姨的话,外婆身体不好,也要帮忙照顾外婆。”
我当时忍着眼泪应了一声。
她微笑着说:“我们湫湫真是长大了!”
一声嘎吱地推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身子,往后看了看。
看着外婆笑眯眯的朝我走过来,紧紧的握在手里的不知道是什么……
外婆:“小玥!别难过啊,妈妈给你吃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外婆的痴呆又犯了,这次好像把我认成了母亲。
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外婆,她也是现在这般。满头的银发,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只是没有现在这么驼背。
她一身蓝色上衣,黑色裤子一上来就喊我“小燕子”当时屋内的几个人都不知所措。
两年前外婆:“小燕子……你找到你爹啦!那不是你爹,那是紫薇的……”
当时的我被冲上来的外婆吓住了,一言不发。
只记得母亲在旁边说:“妈,是我,我是小玥啊!那是你亲外甥女湫湫呀!”
外婆:“不是小燕子?湫湫…是湫湫?不对呀!湫湫是谁?”有点痴呆。
母亲:“湫湫是您外甥女呀!你以前还抱过呢!不记得了?”
过了几秒,外婆大声笑了一下,似乎恍然大悟,大拍双手。
外婆:“噢~不是小燕子,是…是容嬷嬷啊!”
大家都诧异,只见外婆发疯似的大喊,“容嬷嬷!!容嬷嬷,针可长了……怕…怕……”
随后她就抓着头,坐在地上像小孩似的乱蹬腿,放下手后又胡乱挥舞着。
母亲赶紧上来,扶着外婆起来,拍拍她的后背安慰。
一旁的小姨和哥也被吓着了,愣了半天,虽然外婆有点痴呆,但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平时外婆见到陌生人也只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过上好一会儿,小姨才回过神来。走到外婆身边,附和外婆说道,
“妈,别怕,是小燕子呢!不是容嬷嬷,妈,你看这小姑娘长的多俊,多像小燕子呀!”
好半天,外婆才安定下来。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燕子”。后来,第二天见到我再没有反应,直到今天之前都没有,想来只把我当做陌生人。
回过神来,我把刚洗过碗湿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赶快接过她给的糖。刚准备道谢时,我的手碰到了她的手掌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满手的茧以及那黝黑的肤色,都是她对自己女儿爱的证明。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似乎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注视过外婆。她那风干橘子似的脸,一道道皱纹就像树上年轮一样多,我知道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顺手打开了糖,含在嘴里,很甜。让我在这个不太好的雨天里,感受到了一丝甜蜜。
“外婆,你刚才是买糖去了吗?”
外婆懵懵懂懂的样子好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谢谢外婆,真好吃!”这句话外婆听懂了,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橘子好像裂开似的。
她还一直嘀咕着,“不难过……不疼……我不疼。”
随后就拄着拐杖离开了厨房,
“雨天风湿病又犯了吗?”我喃喃道。
此时厨房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人,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暖意。
几个小时前,电脑那边,“乖小孩”一直诧异不解。发了一会儿呆,又傻笑了一会儿。
乖小孩:“嗯~师傅这又是搞什么鬼,刚才不还玩得好好的?”
心想到,这小师傅真是哪儿都好,不过对徒弟也太随意了,每次玩游戏都不事先打个招呼,连下线也是那么突然。非得要我一直上线堵你……
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既然你不在,我也好施展身手。
随后,他又吃起了鸡,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开了几盘。
只发觉天色渐渐暗起来了,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嗒嗒的敲打着,屋内很安静。
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得心应手的操作着,十分的安谧,但游戏场上却是十分的激烈。
前局队友甲:“喂!兄弟,可以呀!本来以为是个菜鸡,看来是个大神啊!”
前局队友乙:“你懂什么?别人这叫~‘扮猪吃老虎’还可以撩到妹……”
甲:“你很懂?”
乙又说到,“现在很多人都这样,我都开过小号装女生,很多大佬抢着带我飞呢!”
场上一片哗然,大家都等着“乖小孩”发言。
“……”
见“乖小孩”未回应,又继续说。
甲:“兄弟,加个好友呗!下局再一起?把那个什么‘树叶’也叫来,挺厉害的!”
“……”
乙:“什么‘树叶、绿叶’的,她那么厉害,说不定是个中年大叔装女生!来博同情,让我们给她放水……”
甲、乙和另一名队友在底下哈哈大笑。
听到这,“乖小孩”莫名来了怒气。拿起武器对着他们打,又是扔雷的,又是放炸药的……
甲:“喂!兄弟你脑子有坑啊,我们是队友……”
最后退出游戏,把他们全部拉黑。这似乎不是乖小孩的作风。那个幼稚的喊着“师傅,救我”的乖小孩,刹那变成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游戏煞神。
现实中,这个穿着“乖小孩”的马甲的男生叫做齐旭阳。说起齐旭阳可能李湫儿不知道,但是在闻道大学里,这个名字简直是“家喻户晓”,并不是因为他那放荡不拘、多情俊美的长相。
他之前读念的高中是封闭式的男校,所以就不怎么懂人情世故。
刚上大学那会,因为走错宿舍,被女生戏谑的称为的“花样美男”。再加上他那多情的桃花眼,回到宿舍,更是被嘲笑“娇花,怎么来错地方了?”
其实,闻大女生宿舍楼叫做“娇花区”男生宿舍叫做“魍魉区”当时他以为宿舍全是男生住的。心想道,比起“魑魅魍魉”,我应该也算一朵“娇花”吧!而后就毫不犹豫的进入了女生宿舍。
进入女生宿舍,女生们都被吓得大惊失色,而他却优雅的、默默的走出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还有一次,有位比他大两岁的学姐当众向他表白。他拒绝的理由是,“我们还小。”
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学妹,我看你比我还小,不会是未成年吧?”
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场下一片哗然。如此他便“美”名在校了。就因为这两件事,他的室友便唤他“小娇花”。因总被室友开玩笑,便在外面租了房子。
回忆结束,闻道市齐旭阳自己租的房子内,依然非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紫丁香的花味。
真是聒噪,和学校那些家伙简直不要一模一样。不过…这次说的好像是实话,他眯了眯眼,勾了勾那粉红色的小嘴。
之前无聊玩的那几把,让“乖小孩”号的段位一下子升了好几级。
所以他点开手机,打开微信,对着昵称为乖小孩的号发信息。
齐旭阳:“小孩,要不要玩游戏啊?”
乖小孩:“哥哥,你不是说不准我…登我的号吗?”
他摸了摸下巴,略有尴尬的回应,
齐旭阳:“我……我段位升了,你去降一降,行吗?”
乖小孩:“什么!!!”
又接着,
乖小孩:“你还说呢!会帮我赢,结果战绩比我还惨!”
“……”
“哥哥,你说,怎么回事啊?”
“……”
“我的师傅也被哥哥抢走了……姐姐说了骗人是坏小孩,我…我是乖孩子,我才不要跟着哥哥骗人呢!”
齐旭阳轻笑着,本来翘起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褪去了慵懒直直的坐着,来掩饰着他内心的罪恶感。
又无可奈何的发到,“哥哥又没让你去骗人!你只要拿出你的真实实力去玩就可以了啊!”
“怎么我们家小孩还和哥哥生气呢?”
乖小孩:“哦~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要哥哥把我师傅姐姐还给我。”
他马上就迎和到,“好,好,还给你。那是你的师傅,哥哥和她只是网友!”
乖小孩:“这,还差不多……那,哥哥再见!”
齐旭阳:“不过,不能玩太久哦!乖小孩是不会沉迷游戏的!”
乖小孩:“知道了!哥哥真啰嗦,比姐姐话还多。”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晚霞也早已不见了身影。
齐旭阳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畅想。
读高三啊!之前聊天那么老成,还以为一定比我大呢!不知道未来我们有没有机会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