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喊你走了吗？”我看着桌子说，“你不是一直想走吗？我让你走了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像是个小孩子似的置气。
“先生。”她轻声说。
这一声里包含了太多。
“洛离，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忽的看向她，表情复杂。
她不语，但我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
“洛离，就当可怜可怜我，同我在一起吧...”我还是平生第一次这么卑微。
洛离是个心软的人，我知道，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来看，只要我求她，她就一定会留下来。
果不其然，她应了。
平静的生活只是这样过了不久，某一天，突然电闪雷鸣。
我枕边安稳睡着的洛离忽的睁开了双眼，面色净是恐惧。
她坐立起来，神色痛苦地捂着耳朵，一边说着:“大人...大人来惩罚我了...不要...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扶住她，一边喊:“阿离！清醒点！”
洛离突然看向我，眼泪止不住地流:“琛，天神大人知道我们的事了，这本就不该...是我的错，我违反了神界的规矩，我...我不能连累你。”
“阿离，你不是一个人了。”我正色看她。
她忽然愣住了。
“不仅是吃食，在其他地方也依赖一下我吧。”我轻声道，一边帮她拭去眼泪，就如之前她帮我的一样。
她是在我怀里蜷曲着睡着的，极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天神是个极少露面的神，是神界的主上，我也只知他的名字叫衍。倒是托阿离的福，让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也是那天，我知道了那个消息。
天神亲自来找阿离，也是我没想到的，我以为阿离从不被他上心，结果他竟亲自来了。
白发浅色金瞳，倒真有一副神圣的模样。
但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丝阴冷的气息，比我这蛇族更为冷酷。
说来讽刺，作为普度众生的神，却是一副阴冷的样子。
阿离习惯性挡在我面前，我默默把她牵到了身后。
天神无视了我，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洛离，你可知错？”
就算洛离再怎么坚强，我也感受到她面对天神时，身上控制不住地颤抖，她一把跪下，脸上存着一丝倔强:“洛离有错，在此请罪。”
天神瞟了一眼我，说:“吾对你很失望，洛离，你是吾看着长大的。”
洛离咬紧牙关。
“之前的任务不再作数，若是还想回去，现在就跟吾走，吾将不计较以前种种，只要你从今以后都乖乖待在神界，不再下凡。”他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是语气却一副很自信的样子。
洛离想回家的心一直是很强烈的，我一直知道，天神不需要她完成任务了，只要跟着走，就能回到心心念念的家了，只是以后不能再离开神界而已...她...一定会答应吧？
我的面上有些犹豫，我干扰不了什么，只能等着洛离自己的回答。
“大人...恕洛离，不能从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天神的眼里闪过一丝严厉，声音也威严起来:“洛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舍去神籍，贬为凡人...”洛离一字一句地说。
我也顿时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洛离这么做，但是洛离一把甩开了我，接着向天神磕了三个头，说道:“大人！洛离愧对于您的养育之恩！从今往后，请大人忘了阿离罢！”
我从不知道天神竟是对洛离有养育之恩。
天神终于有了些人的动容:“阿离...”
“何况...阿离已然有了一月身孕...”洛离这句话，让我们二人都大为震惊。
“阿离？！”我不禁脱口。
天神也只是惊讶了一分，皱了眉，道:“...阿离，你可知后果？”
“阿离知。”洛离低声说。
“罢了，从此，就当神界从未有过洛离此人！”天神拂袖而去。
“大人，恕阿离最后唤您一声，父亲。”这是洛离最后的呢喃。
我连忙把洛离扶了起来，着急道:“阿离，你有身孕，怎不早同我说！”
洛离身上一直以来的神光突然散去了，她缓了缓神，对我笑道:“为了给先生一个惊喜。”
我真是又惊又喜。
“你现在，没事吧？”我担心道。
“不用担心。”她说。
接下来的几月大概是我从小到大以来最幸福的日子了。
我就算活几千年，都没有这几月来的快乐。
我想给阿离一个正式的婚礼，可是阿离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太隆重了。
来来回回几次，只好作罢。
某天我问她，想叫孩子什么。她冥思苦想了好几日，最后在某天半夜把我摇醒，说:“孩子就叫南柯罢！”半夜摇醒这样的蠢事也就她能干得出来，不过，无事，她高兴就好。
太安稳了，我甚至有了不再寻找大人的想法，就这样，与阿离...一直在一起吧...
阿离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也很快乐，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的脸色好像越来越差了。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怀孕，直到分娩那天。
阿离很反常地抓住了我的手。
她没有哭，只是汗不停地流。
她很着急地说:“先生。”
我感到了不对劲，但怎样都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有种预感，阿离，她要离我而去了。
我的心突然慌了，喊着:“阿离，不要吓我。”
她好像交代后事似的:“先生，照顾好南柯，谢谢你，先生，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对不起，我爱你。”
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
我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阿离笑了笑，最后伸手拭去了我的眼泪，那眼睛就在下一秒，闭上了。
我的心好像突然碎了，脑袋一片空白。
南柯是在阿离还是神的时候怀上的，可阿离现在已经是个凡人了，南柯的力量对于阿离来说，太庞大了，是个普通人都受不了的程度。我怎么现在才发觉呢...？
南柯，他睁开眼睛的那刻，正是他母亲闭眼的那刻。
南柯那对碧蓝的眼睛，完完全全遗传了阿离。
他是个神子，拥有神的血统，可又不纯粹，因为还含了妖血。
我整整缓了三天，才想起了阿离临终前的话，她让我好好照顾南柯。
我摘了附近所有漂亮的花，把它们植入到我的其中一个最大的洞中，而后把阿离安葬在了那。我要让阿离永远漂漂亮亮的。她那身红衣永远似火。
墓碑上刻的是:爱妻洛离之墓。
我回想了与她的种种，却突然发觉，我竟从来没有说过，我爱她。
我对南柯使的完完全全是蛇族的教育，我想他会恨我。可那双眼睛总让他狠不起来。
他太温柔了，随着长大也越来越像阿离。
我总看着那双眼睛出神。
也许是她改变了我，但是她死后，我也又重新拾起了寻找大人的任务。
可若是再来一次，我宁愿，那次她跟着天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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