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相通

段誉鸿的脸色骤然一变，瞳孔微微收缩，握着折扇的指节泛出青白。夜风卷起他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在苍白的脸颊旁晃动。方才的疑惑与惊诧在眼底翻涌，又在一瞬间归于沉寂。他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季然见状急忙上前半步，衣袖拂过石阶上飘落的桂花："不是的，段大哥你听我解释..."

"为何要解释？"逸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季然身侧，修长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扣住季然的手腕。月光在他眉宇间投下锋利的阴影，琥珀色的眸子里跳动着危险的火光。

段誉鸿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收紧又松开。他刻意避开季然求助般的目光，转向弟弟温声道："天色已晚，季兄...还是早些回去吧。"轮椅碾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推着段胥宁转身时，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段胥宁回头望来，琉璃般的眼睛里盛满担忧。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季然哥哥...改日见。"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逸满意地眯起眼睛，手臂强势地环过季然肩膀。他指尖不经意地摩挲着季然颈后细软的碎发，像是在无声地宣示主权。

"谢谢你今天的招待。"季然望着段家兄弟远去的背影，声音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夜风送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段誉鸿的背影在月光下顿了顿，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便与轮椅一同隐没在婆娑树影之中。

回程的石径上铺满银霜般的月光。季然垂着头，靴尖踢开几粒碎石。逸不时用余光打量他紧绷的侧脸，终于按捺不住扯住他的袖口："生气了？"

"你说呢？"季然猛地抬头瞪他，眼眶微微发红。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沾了夜露的蝶翼。

逸忽然转身挡在他面前，双手叉腰。夜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间一道浅浅的疤痕。"我这是担心你。"他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

"在御霄宗能出什么事？"季然无奈地叹气，伸手拂去逸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你总是这样..."

"并不安全。"逸突然抓住他悬在半空的手腕，声音沙哑得像是压抑着什么，"我担心的...是你会被别人抢走。"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未等季然反应，逸猛地将他拽入怀中。季然踉跄着撞上对方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沉水香。耳畔传来急促的心跳声，逸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地发颤："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差点把整座山翻过来。"

季然这才注意到逸的状态。向来一丝不苟的衣领歪斜着，袖口沾着草屑，甚至靴面上还带着未干的泥渍。他忽然想起方才在亭中听到的那阵由远及近的破空声——原来这人是一路御剑疾驰而来。

心尖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季然悄悄攥住逸背后的衣料，声音闷在对方衣襟里："对不起...下次我会留个信。"他顿了顿，仰起脸时睫毛扫过逸的下巴，"但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关在金丝笼里？"

月光流淌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季然比谁都清楚，逸那些看似强硬的禁锢下藏着怎样的不安。这个在旁人眼中冷峻强大的剑修，会因为他与旁人多说一句话就绷紧下颌，会因为他一次短暂的失踪就方寸大乱。他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对方如此执着。

"我大概...也离不开你了。"季然将发烫的脸颊贴在逸心口，听着那里陡然加速的跳动。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某个尘封的锁。

逸浑身一震，捧起他的脸时指尖都在发抖。月光在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里化成了温柔的星河，倒映着季然泛红的脸庞。"所以不必再害怕，"季然轻抚他绷紧的背脊，声音轻得像梦呓，"无论走去多远，这里..."他按上逸的心口，"永远是我的归处。"

"我爱你。"逸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找到绿洲。他额头抵着季然的，呼吸交错间重复道："已经...很久很久了。"

季然闭上眼，感受着对方战栗的吐息拂过唇畔："我知道。"他微微仰头，主动迎上那个克制已久的吻，"我也是。"

唇齿交缠间有桂花的甜香。逸的吻起初小心翼翼，在得到回应后骤然变得炽烈。他一手扣住季然的后脑，一手环住纤细的腰肢，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直到季然缺氧般轻推他胸口，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些许，却仍流连地轻啄那泛着水光的唇瓣。

"你、你怎么在外面就..."季然羞赧地低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逸的衣带。他的唇色比三月桃花还要艳，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水色。

逸低笑着用披风裹住他，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抱歉，我太心急了。"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欣。他执起季然的手，十指相扣时在对方掌心轻轻一挠："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