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荀巨伯身旁,我为自己逃出生天而松了口气。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原来是谢先生到了。
山长和山长夫人上前几步跟谢道韫寒暄起来。
“谢先生,一路辛苦了!”
“师母,山长。”
“你好!”
“请吧!”
谢道韫从人群中间走过,山长和夫人则紧随其后。
我长得虽不高,但是站在了人群前面,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谢先生本就貌美,自身的才华让她由内而外透着一股自信,让人眼前一亮。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赞美谢先生,不过,我注意到刚刚说谢先生长相的王蓝田看呆了。
王蓝田也确实没想到谢道韫长得这般貌美。
“王蓝田,她可绝不像你说的那样,可不会没人要啊!”
原本谢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应该休息一晚,明天才来上课,但是她自己坚持,于是下午的课就由谢先生来上了。
……
“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想法。
谢先生,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我就是女扮男装,读这首诗倒是有种怪怪的感觉,要不是你才来书院,我都要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呢!
不过,这番话我顶多心里吐糟一下。
马文才也注意到祝英敏走神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整天都在想什么,他马文才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今早上的仇还没报呢,也懒得管他。
谢先生话音刚落,梁山伯和祝英台就同时举起手,两人对视一下,祝英台示意梁山伯先说。
谢道韫看两人这么积极,也很欣慰。
“请讲!”
“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一个男人所做,他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愿闻其详。”
“英台,你讲。”
“先生,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忠孝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终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起自主自由呢?”
祝英台此话一出,学堂里都安静了,谢道韫也被震惊到了。
“先生,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没错,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勇敢、聪明的花木兰,宣扬忠孝勇敢思想。”
“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能有如此见解,将来两位的夫人必然花木兰羡慕不已。”
虽说我赞同九姐后半句观点,但是我还是觉得花木兰回到闺阁是最好的。
也许是因为刚刚走神被谢先生发现了,她居然点我的名字。
“祝英敏,你来说一说吧!”
“先生,学生认为木兰是出于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的无奈。才被迫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女子从军多有不便。虽说木兰,最终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她自己所希望的呢?”
“学生妄言了。”
谢先生听完我的话,也是若有所思,“无事,你的见解也有道理。”
九姐显然不赞同我的观点,瞪了我好几眼。
“我有问题请教。”
王蓝田,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请讲。”
“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何以让众男子屈居其下,而面无愧色呢?”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谢道韫的叔父可是谢安,你是嫌你爹的日子太好过了吧,这么坑爹!
马文才居然还偷笑,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术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上位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先生威武,怼死他丫的,瞧不起女人,就得给点颜色看看。
王蓝田被怼得无话可说,下面纷纷响起掌声,我也觉得先生说的对极了,跟着鼓掌。
马文才见状,扬了扬手中的书,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我感觉抓住他的腰带,把他死死扣在凳子上,他站不起来,瞪了我一眼。
先生自然也注意到我们这里的动静。
“马文才,你有何话要说?”
马文才抓住我的手,用力掰开,站了起来。
好吧,我这个同桌兼舍友可是无能为力了,你自己要作死的。
“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谓如何?”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知礼、守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哪一条呢?”
谢先生显然不知道如何反驳了,这三从四德毕竟是上位者定下的,稍有不慎被人抓住了话柄谢家可就够吃一壶了。
我赶紧举手站起来,“我这里也有三从四德,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听说过?”
这群学子一个个都想看热闹,连连附和,“你说啊!”
谢先生也有些疑惑,便没有出声。
“夫人出门要跟从,夫人命令要服从,夫人讲错要盲从,这是三从,夫人梳妆要等得,夫人花钱要舍得,夫人生气要忍得,夫人生辰要记得这是四得,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可否听过?”
谢先生被我这三从四得给惊讶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马文才则是用一脸恨不成材的表情看着我。
九姐和梁山伯一脸惊讶,荀巨伯向我树了树大拇指。
其他的人纷纷起哄,“祝英敏,看不出来,你原来是个惧内的。”
有什么好笑的,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哪里来的惧内,而且这可是前世好男人的标准,你们这群肤浅的小屁孩,懂个锤子。
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梁山伯又站起来了。
“马公子先前说的那番话不对,天纲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
“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需分男女,那边落了浅薄了!”
“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这个是众所皆知的,而先生现在依然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到夫死从子,本就荒谬。”
“假如马公子你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在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马文才顿时怒了,“本公子岂能与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听着,是男人的话,就跟着我走!”
我感觉拉住他的手,“文才兄,三思啊!”
“祝英敏,跟我走!”
“我不去,文才兄,冷静一下。”
他猛的甩开我的手,我也被惯性带着摔倒在地。
他带着一众学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九姐和梁山伯见状赶紧过来扶起我。
“小十,你这样对你,你干嘛还要劝他!”
我转过身,向谢先生行了一礼,“谢先生,学生向您告假,去把马文才他们带回来。”
“准假,你去吧。”
我顾不得九姐怎么想,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