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弦歌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酒盏放了下来,伸手捂住还在淌血的侧颈,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坦然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独孤二小姐莫非还有证据能证明我是王上的人?”
凝烟细眉轻挑,掌心猛的攥紧了银白酒盏,身躯微微向前倾去,看着她嗤笑道:“我若是想杀了你,还管他什么证据不证据?”
泠弦歌心头猛的一紧,抬眸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道:“独孤二小姐今时不同往日了,功高盖主,谋权篡位,整个京都城岂不早就成了您的掌中之物?您要是真的想杀我,恐怕就不会跟奴下浪费这么多的口舌了吧?独孤二小姐倒是不妨坦言说的明白些。”
凝烟抬手将银盏中的酒水饮下,重重地搁在桌面,抬起酒壶再次将酒水灌满,微微偏过头轻笑着看着她,纤长的指尖捏着那杯酒倾斜着一点一点倒在地上,直至杯中甘酒淌干。
“我不杀你,但你也得给我老实一点,本君方才倒是忘了告诉你了,我的手可不干净,沾过不少人血,你若是敢跟我作对,那么我就会让你的血跟这杯中酒一般一点一点的淌尽。”
凝烟笑得灿烂,顺手将银白酒盏搁到了桌面边上,指尖一勾然然而起的灵力便将酒壶拱了起来,推搡着壶身微微倾斜着往杯中蓄酒,直至杯中酒满方平稳落于桌面。
凝烟懒洋洋的拿起紫金匕首,指腹向上推起开了刀鞘,手持着刀柄玩转于指尖,默默的睨了泠弦歌一眼,刀尖朝指腹划开,殷红的血珠躺了出来,她淡淡一笑,将指腹上的血珠抿在盏口边缘,顺着挤入杯中。
凝烟轻晃着将血珠融入酒水,绕着酒盏边缘抿了一口,轻声笑道:“我喜欢杀人,尤其是那些对我构成威胁的人。”
泠弦歌低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涂满红色蒄丹的指甲,冷不丁的笑道:“您这是在威胁我?”
凝烟随手将手中的银白酒盏抛到了桌面,从靠背交椅上起身站定,抬手时指尖按着桌布朝前倾去,那双澄澈如幽水的桃花眸子蕴着细碎的光,红唇微扬,道:“你?还没这个资格。”
泠弦歌心中一时恼羞成怒,也跟着从椅位上站了起来,出口便道:“待王上得胜归来之际后若是得知您做的这一切,您又如何能确保日后也能在京都城安身立命,顺风顺水?”
“此时便断定恐怕是为时过早了,不妨就等季江夜回来了再说不迟。”凝烟仰身站定。
“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凝烟起身便朝房门走去,岂料走至泠弦歌身旁时便又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远方,在她耳边道:“不过你也别忘了,现如今的京都城可是本君的地盘,夜里出门时小心一点,免得丧了命,到时可别怪本君没提醒过你。”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泠弦歌瞳孔紧缩着,涂满红蒄的手死死攥着桌布,胸腔内无法抑制的怒火腾腾燃烧,怒气震荡着灵力,引得一道耀眼的红色火光自周身澎湃而现,泠弦歌转过身去瞧她,扬起手中的烈焰之光便朝着凝烟离去的背影挥去。
待到烈焰之光与凝烟后背的距离不过咫尺时,凝烟唇角扬起,抬手一挥便是一道厚厚的水蓝色屏障,身后的那层水墙屏障与烈焰之光产生摩擦,狠狠的将那道火光倒退着给震了回去,在泠弦歌不曾防备之际打在了她的胸口,隐现的火光晕开阵阵空中涟漪随之又逐渐散去。
她捂着胸口,眉头紧蹙着咬着牙不吭声,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黑血,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地面上铺着的虎皮地毯上,逐渐晕染而开,渗入毯面,红黄相融,倒是衬托的越发妖冶,诡异。
“小孩子才搞偷袭,乖,既然长大了那就试着学点新花样,玩久了就不好玩了,会腻。”
那抹鹅黄色素纱身影推开房门后便扬长而去,仅留下愤恨受辱的泠弦歌一人,她眸中蕴着杀气,甩起宽大的袖摆便朝桌面挥去,酒盏与膳食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凌乱不堪。
只有那句媚气横生的女音久久回荡在静谧万分的客房中,“独孤凝烟!我一定要杀了你!”
*
凝烟身着一袭蓝色的鎏金凤凰袍端坐飞鸿殿的正首之位,朝天髻高盘于发顶,玉镂蝶舞凤纹冠簪着发髻,额前由银白色链条坠着的珍珠轻轻晃动着,瑰色的唇瓣轻抿,微微卷曲着的睫毛轻颤,眉眼间尽是孤傲之气,鼻梁高挺,俊俏的脸庞如玉石般白净,手中轻轻的翻动着面前桌案上摆着的奏折,腕间的翡翠镯轻轻碰撞着荡起叮咚的轻响,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稳大气。
在这飞鸿殿之上,她独孤凝烟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依旧镇得住朝朝纲,耀得起威风!
飞鸿殿上的镀金熏香炉内燃着龙涎香,一缕缕的白烟自炉中袅袅升起,弥漫在正殿之上,像是为这金碧辉煌的飞鸿殿另添了一层薄纱。
季逸轩与楚枫皆着正统宫装朝服站在殿内偏右方,慕容傅立群臣之前。
“君上,臣有事启奏。”许巍然站了出来,举着玉珪朝凝烟拱手行礼,道:“现如今君上新登帝位,朝纲未稳,人心涣散,在这整个宫中绝大部分人反对女人参政,为此新帝登基之事便引发了不小的波动,宫内禁卫军更是要声称讨伐君上,敢问君上将如何应对?”
凝烟淡淡的瞄了一眼立在殿中央的许巍然,声音淡如薄冰,却又铿锵有力,“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我的剑快,还是他们的刀快。”
飞鸿殿内那些不容察觉的犄角旮旯处守着十几名提着刀的禁卫军,统一着色调较为暗沉的禁军服,面上神色皆为严整肃穆,而为首的那名禁军首领却是时不时的瞟向慕容傅。
慕容傅捂住嘴轻声干咳着,转头与那名禁卫军首领对视,朝着他使了使眼色,禁卫军即刻点头会意,脚步放轻地向后退去,抬手轻轻掀开遮帘隐去身影便消失在殿中。
“兄弟们,杀了那个女人!匡扶贤景帝君重新登位!重振朝纲!”
一道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自殿侧传开,还未等众位权臣反应过来殿央便被大量的禁卫军重重包围,所望之处,皆是刀剑之梢。
与此同时也惊动了殿外守着的暗卫,苏锦深感不妙,抬手朝着暗卫头子挥起示意,带着两队暗卫朝飞鸿殿内涌去,拔出剑鞘正面相对。
殿内权臣皆是慌了神,纷纷三三两两的朝着殿中央缩去,满脸惶恐。
凝烟依旧从容不迫的端坐在殿首,看了一眼立于殿上的苏锦,道:“杀了他们。”
苏锦应了一声,提着剑便朝禁卫军劈了过去,脚步随着手中长剑见血的节奏朝前迈步,两支军队厮打在一处,不过饮一盏茶的功夫飞鸿殿内便倒了满地尸体,腥臭的鲜血泻洒满地,楚枫空手变幻出一支银色长枪,握着枪柄便朝兵卒挥去,一剑捅在他的腹部,腕间力道收紧猛的将长枪给拔了出来,那名兵卒直直的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自身上淌出,极其猩红。
凝烟扬手挥起一道灵力,玄铁飞镖便凭空而现于手心,她抬手一丢,玄铁飞镖直直的抛向敌群,所划过之处皆有倒地兵将,殷血落地。
慌乱之中慕容傅朝的那名带头作乱的禁卫军首领望去,以口型示意:杀了她!
禁卫军首领猛地挽起手中的弓箭朝着凝烟方位射去,凝烟眸光一凛,掌心微开时,一把银色长弓便落于手中,她猛的搭起箭弦,将手中的长箭挽入弓中,臂力方向轻轻一调便朝那支长箭射去,两只长箭相碰一处产生撞击,啪哒一声便同时落地,凝烟再次挽上长箭,同时发射三支,朝着那名禁卫军首领射去,一击即中。
不过片刻工夫,禁卫军便被一举歼灭。
凝烟从九鸾榻上站了起来,越过面前摆着的那张桌案,立在殿首,望着层层阶梯下站在殿内的众位权臣,神色淡漠,冷声呵斥道:“方才此事究竟是谁一手策划,本君便不再追究,但你们也得给我记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要的就只有强者,可不是你们私底下耍得那些心眼儿,倘若继续有人执迷不悟,也罢,只要你的命够多,死不了,本君就能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