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栎天?”苏锦轻声念了一遍他的名讳,抢着他的脸沉思起来,继而又笑道:“秦栎天是吧?名字怪好听的,我记得了,不过小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娘她究竟怎么了?”
秦栎天在地上比划的手忽然停顿了了下来,轻轻拍了拍手掌上沾染的尘土,双手一弯压在墙壁上枕着脑后,轻飘飘的看了一眼苏锦,撇嘴道:“我娘她身体不好,家里又穷,我实在是拿不出钱给她看病了,便想着攒两个钱看看能不能赌一把大的赚上两笔给她老人家看病。”
“倒是个孝顺的儿子,实在是难得。”苏锦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子搁在掌心里抖了两抖,紧接着便抛到了秦栎天的怀里,道:“赌局十把输九,可不能指望,这些银两就拿去给你娘看病吧。”
秦栎天道:“不行,我娘说了,人穷志短!我不能拿别人的钱,要不然我娘会不高兴的。”
“人穷志短?还真是个傻子。”苏锦揣着怀里的那把剑站在那里笑望着他,又宽慰道:“让你拿去就拿去,怎么这么多废话?”
“苏锦。”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苏锦连忙转过身拱手行礼道:“公子。”
凝烟朝着苏锦他们徐徐走来,脚步不急不缓,双手环胸,烟屿剑揣在怀里,剑柄处倒吊着的琉璃玉穗轻划于空中,脚底下的影子被地下赌场内暗沉的烛光拉的深长。
“他是谁?”凝烟神色淡然,瞥了一眼苏锦。
秦栎天猛的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说我啊?我叫秦栎天!”
“走吧,别再耽搁了。”凝烟并没有去理会秦栎天,转身欲离去,岂料却被秦栎天拉住了衣袖,凝烟最不喜与人接近,抬手一挥便将秦栎天的手给甩开,冷声呵斥道:“放肆!”
“公子别生气,别生气呀!”秦栎天连连摆手,继而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凝烟一番,摸着下巴调侃道:“我只是觉得公子这张脸生得好生俊俏,要是不说倒真像是个女郎!”
“什么女郎啊?你这小傻子胡说什么呢?”苏锦连忙截断了秦栎天的话头,只当他是个楞头青,看着他冷笑道:“我们家公子可是堂堂七尺男儿,长得俊俏点就是女郎了,那我要是长得老一点,你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爹啊?”
“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拿着那些银两快点回家去给你娘看病吧,千万不能赌博,不然我可就没钱给你了。”苏锦携凝烟转身便要走。
“等等,你娘病了?”凝烟转头看向秦栎天,眉头不禁皱起,抬手一挥便是一道灵光,掌心摊开时变化作一根金条,递给秦栎天道:“既然你娘她病了,就拿着这些去给他看病,余下的银两也能够你们过些好日子。”
凝烟并非心地善良之人,活得也不太通透,只是过惯了生母离去的日子,总归心头有悸动,不过是给根金条,能帮衬一把就是一把。
凝烟与苏锦转身便朝着左侧方的那面赌桌走去,双手环胸的站在那儿围观众人赌博,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秦栎天一人。
这赌局设的再简单不过了,双方摆些银两作筹码对赌画押,只是掷骰子赌大小,大者即赢,小者则输,运气好了自然也能回回赌赢。
围在桌头正方的那名粗糙大汉将几粒骰子搁在骰蛊之内,扬起手推动在赌桌之上卯足了力气摇起骰盅,噼里啪啦几声响,
“这次你先压!”那男人沉声道。
“行,我先就我先!老子今儿个运气好,我还就不相信这局赌不赢了。”站在他身旁的那人撩起袖子,双手扶着桌沿,道:“开吧。”
对赌双方与围赌的那些人皆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两人的骰盅同时被掀开,那男人的盅内的骰子是三五六点,对赌的那方却是一二四点。
“好!太好了!”那男人激动的一拍大腿,还不忘嘲讽道:“我说兄弟,想来你今儿个这运气算是不中用了,是不是啊?拿来!拿来!”
“唉!”对方不情不愿地将面前作为筹码的几两银子推给那男人,随后便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看别人一场赌局下来,凝烟便把这赌局的规矩摸得滚瓜烂熟。
凝烟将烟屿剑抛给苏锦,将五千两的银票倒扣在桌面作筹码,淡淡道:“这局,我赌了。”
*
鬼族魑魅城,嘉赣关。
天穹处寒雪漫天,狂风肆虐,城楼之下铁甲阴森,刀枪雨林,挑衅声震耳欲聋,季江夜身骑高头大马立在城下,魏屹身骑白马立在左侧,五万余幽冥兵将尾随其后,手持银盾与长枪。
城门楼上插着的暗紫色旗帜荡风飞舞,魑魅城城主姬衡停在城楼之上,身着红色内服,身外套着镀金色铁甲,墨发由一顶金色冠冕高挽成髻子,手持一柄银杆长枪,漠然的望着城下骑着高头大马的季江夜。
“我鬼族与幽冥界势均力敌,向来是各走各的道,不问他界事,王上此举未免太过挑衅,小王斗胆,敢问幽冥界王上这是作甚!”
凛冽的寒风震荡着季江夜的衣角,衣袂翻飞,他嘴角挂着的笑意尽是掩不住的嘲讽之意,应道:“自然是取你狗命!”
姬衡道:“既如此,那就只有先礼后兵了。”
“废话少说,战吧!”季江夜猛地甩出手中浮沉朝空中挥去,一瞬间便击出了天穹处滚滚闷雷,几道银白色的闪电迅速朝着地面劈去,硬生生的劈出了一个窟窿,乌黑发亮,覆盖在地面的霜雪瞬间被融化,同时也传来了焦炭般的气味,身后将士又是一道举枪欢呼。
姬衡拱手行礼,举着一柄银杆长枪纵身跃下城楼,翻身骑上那匹黑色骏马便朝着季江夜飞驰而去,猛的攥紧手中拴马的缰绳停在了十米开外,与季江夜沉默地对视着。
姬衡身后嘉赣关的城楼大门被人合力推开,大批身着金红袍的鬼族兵将持着长枪迅速涌出城外严整待命,高耸的城楼之上弓箭手同排并列,搭着弓箭伏身半跪在城墙后对准幽冥军。
姬衡目光平静的望着季江夜,道:“想不到幽冥界王上带的兵竟然不足七万有余,既如此,又如何能确保攻陷我鬼族嘉赣关?”
季江夜深邃如夜的黑眸中凛着寒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姬衡,骨节分明的手更加攥紧了浮沉,沉声道:“兵少又如何?就算是本座一人单挑,也能把你身后的这群脓包杀他个干净,将你这鬼族灭得寸草不生。”
季江夜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拴马的缰绳,猛的向后拉去,胯下骑着的那匹高头大马喘着粗气扬蹄崛起,继而便朝着姬衡奔腾而去。
霜雪纷飞间,浮沉被季江夜重重甩出,劈头盖脸的便朝着姬衡砸了过去,姬衡侧身一避迅速躲了过去,猛的挥起那把银杆长枪,欲向季江夜刺去,季江夜扬手一挥再次甩出浮沉将那把长枪缠住,两品上等灵器缠绕到一处,震得浮沉噼里啪啦响,冒出阵阵青紫色的电光。
季江夜死死的拽住浮沉,猛的向后铮去,姬衡卯足了力气将银杆长枪向后移动,手中力道逐渐收紧,扬手一挥便挣脱出了浮沉的禁锢,骑着黑色骏马向后退了几步,再次抬手挥起。
鬼族兵将即刻会意,举着长枪朝幽冥军快速涌去,埋伏在城楼之上的弓箭手齐齐放箭。
霜雪纷飞间,刀枪雨林,铁甲森森,两军提着银盾与长枪厮打在一处,惨叫声与倒地声络绎不绝,如地府阎罗殿般的鬼哭狼嚎般不得入耳,殷红的鲜血洒落在地,瞬间便融化了霜雪。
万支长箭自城楼而落,朝着季江夜射去,季江夜眸光轻凛,被冻得通红的指尖向掌心轻轻收起,握着浮沉的柄头朝空中甩起,将那些飞来的长箭噼里啪啦打落一地。
姬衡看准时机后猛的挥动银杆长枪,便快速朝季江夜胸脯刺去,季江夜依旧拉着缰绳不肯松手,与之同时身子急忙向后仰去,银杆长枪顿时扫了个空,季江夜的身躯脱离马身,拉着缰绳在半空中打了个轻旋,抬腿变朝姬衡踢去,以灵力平稳落至地面,迅速甩开浮沉勒着姬恒的脖子。
姬衡一时不曾防备被踢了个正着差点摔落在马下,慌乱之余拉紧缰绳方未被踢下马,只是脖子却被浮沉紧紧勒着,差点喘不过气。
季江夜手中力道不断收紧,倒退着大步朝后铮去,姬衡大口咳嗽着,松开手不断的拔拉着浮沉,季江夜腾出左手挥起一道烈焰便朝着马腿甩去,姬衡胯下的那匹战马抖动着身子扬蹄抬起,将姬衡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