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夜瞬,鬼魅十六洲之一的魑魅城便被烧成了灰烬,到处都是残梁断壁,被烧焦的木头桩子上尽是细碎的火星,城内的鬼民与士兵皆被烧焦成了干尸,一股子干透了的枯焦味儿,如乌碳般的人皮肉绽开,被烧化的皮肤淌着黄色的脓水,血肉模糊,阴森白骨晃眼可见,恶臭难闻的污血淌了满地直至凝固成溪流状。在城外驻扎调整的幽冥军队稍微驻足望去便可瞧得清城内上空燃起的几缕残存的浓烟。
翌日清晨十分,昨夜的细雪渐渐隐去转作瓢泼大雨自天穹而落,城外两侧的栽着的柳树被风刮的乱颤着,恍若娇俏美娘弯腰轻笑。
那人身着玄甲披挂袍在雨中端坐在马背,身后披着绛紫色的貂皮大氅,一圈深褐色的貂毛围着后颈,苍银冠冕束发。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拉着缰绳立在三军之首,他的眸中瞳色如夜般寂黑幽深,神情有些散漫,唇角微勾似嘲意。
天空中砸下的雨珠逐渐放大,自季江夜的发梢轻轻滑去滴落在修长的翅睫上,沾了水的睫毛欲发乌黑了些,倒是稍稍隐去了些嚣张气焰的戾气,恰巧又因为他这张脸太过俊俏反而平添了几分柔和与邪魅。
“众将士听令,随本座速速返回京都城!”季江夜的声音很淡,却仍是铿锵有力。抬手将琉魅剑拔出鞘中朝空中挥去,剑锋的利刃轻轻划破水珠,顺着剑身一路而下淌散在柄头,一声令下便割破了沉闷雨声的郁闷感。
身后十几万的幽冥兵将猛的将持着的枪戟末头朝地面狠狠砸去,扑通一声全部单跪在地面,齐齐应声道:“谨遵王上旨意!”
季江夜猛的扯住缰绳抽响马鞭,座下战马呼哧呼哧地喘着鼻息,猛然扬蹄崛起掉头而去,身后大批幽冥军连忙起身小跑跟了上去。
不过三月余,他季江夜便登上了凤山,拿下了魑魅城,这赫赫战功是何等的风光荣耀?而他又是多少女人都遥不可及的梦?
*
京都城,城郊处。
季江夜淡淡的瞧了一眼城门楼,双腿猛的夹紧马腹,手中缰绳使劲向后一拽,胯下黑马猛然受惊轻轻哞叫一声翘起前蹄腾空扬起又重重地踩在地面,从腰封中掏出令牌抬手举起。
守城的哨兵跪伏满地,道:“拜见王上!”
“开城门!”
跪伏在前头的那四名哨兵连忙转身跑去将堵在门前的木桩子搬开,紧接着便朝城门跑去合力推开,随后便相当乖觉的退后了两步。
季江夜骑着高头大马朝城内奔腾而去,身后幽冥军队也踏着整齐的步伐一批一批的进了城。
战前捷报传出,城内民众纷纷敲锣打鼓为其助兴,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的喧哗不堪,那些媳妇儿姑娘的纷纷立在街边探头观望凑份热闹。
“欢迎英雄凯旋回家!”人海中有人高高吆喝了一声,紧接着恭维声便此起彼伏,连绵不断,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只见人群中涌出几人举棒舞狮,甚至有人放了一挂鞭炮增添气氛,炸开的炮花碎屑如柳絮般纷扬而落。
凯旋而归的军队朝着这边涌来,为首的那人身着战袍,披着貂皮大氅,骑着高头大马朝着这边缓步行来,狭眸轻轻掠过人海又骤然收回。
季江夜再次抽响马鞭快步超前涌去想要再仔细瞧瞧,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线让他骤然止蹄,连忙的回首望去。
凝烟身着一袭幽蓝百褶长纱裙朝着他款款走来,身后披着一件狐毛大氅,墨发挽着单螺髻,余发半散,几点流苏簪花缀在发髻旁,两缕轻薄的青丝分别垂于额间,耳垂处戴着绯樱珠长坠,狭长眼眸如墨潭般深幽不见底,唇不点而朱,那张脸看似又娇又媚却透着点点薄凉之色,清冷而又娇俏,美得惊艳。
季江夜突然就笑了起来,长眉一挑,伸出手道:“小丫头,上来,本座带你风光游街,告诉他们你就是本座未来的王后!”
“王上,礼不可废!”凝烟淡淡的望了一眼季江夜,解释道:“若臣与您同乘一匹马难免会惹人非议,还望王上见谅!”
季江夜大笑,猛的拽住凝烟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安置在马背上,抬手便揽住了凝烟的细腰,右手持着缰绳,望向旁人时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神情漠然,高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背后嚼舌根子?他的这条命是不想要了吗?”
他笑了笑,又道:“为庆本座凯旋还朝,特大摆宴席犒赏三军,每个人每个月多提三两奉银,黎民百姓皆赏碎银五两,美酒一坛!”
“我等叩谢王上隆恩。”聚在一处的城民连忙跪伏满地,齐声谢恩。
季江夜笑得爽朗,猛然拽紧缰绳,搂着怀中娇娘朝着前方奔腾而去,马蹄所踏之处皆荡起一阵漫天黄烟,而他的那抹身影越发显得张狂。
马蹄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的声音伴随着风声道:“若是本座命丧沙场,你会怎样?”
凝烟笑得很淡,轻声道:“若真如此,那臣也绝对不会苟活于世间。”
“小丫头尽说胡话了,本座又怎会舍得?”季江夜越发搂紧了凝烟的腰,笑道:“本座的命硬,阎王老子不敢收,你当本座回来这么早作甚?傻丫头,我是要回来娶你。”
凝烟逗他道:“王上就这么确定臣会嫁给你吗?可若臣的未来夫君是别人呢?”
“哦?”季江夜略微偏头望了一眼怀中人,薄唇轻轻吻过她的脸颊,继而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前方,厉声威胁道:“你若是敢看上了别的男人,本座就敢杀了他,世上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尝,上了我的马可是一辈子要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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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江夜身着紫衣暗纹裳端坐于飞鸿殿殿首的龙榻椅上,手持银盏轻轻晃动着,面前紫檀桌案上摆满了各色膳食,看得人眼花缭乱。
殿中众魔欢聚一堂,魑魅魍魉、十殿阎罗、罗刹媚女皆高座殿中,绘绘推杯换盏,谈笑声连绵不断,觥筹交错间也都多了几分醉意。
身着鸦青色正统宫装的乐司跪伏在殿尾处轻轻地拨动着古筝琴弦。
乐器响起,众舞姬们翩翩起舞,身子轻轻地转动着绯红长裙,腰间绑着的银铃随着舞姿晃动着,纤细白嫩的藕臂半遮半掩于眸前,放荡的舞姿格外勾魂摄魄。
殿中,楚枫身穿锦锻红色长袍,单手托着脑袋笑望着凝烟,纤细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见凝烟目光投来,便伸手扯着眼角轻轻吐舌朝她扮了个鬼脸。
楚枫此时的模样实在是滑稽可笑,凝烟不禁轻笑了起来,对着他轻声做口型道:“别闹。”
慕容念伊侧身时见他这般模样也跟着掩袖轻笑了起来,轻声询问凝烟道:“烟儿,你可知这位身穿红袍的是哪家的公子?”
凝烟单手执着银盏,冷不丁的瞧了一眼楚枫,漫不经心道:“他啊?叫楚枫。”
慕容念伊默念了一遍他的名讳,浅浅一笑,柔声道:“他可真有趣,跟别人都不太一样。”
三巡酒过后,季江夜也染上了几分醉意,慵懒的靠在座椅上,白皙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眸光轻轻掠过殿中景象,当目光落向凝烟时便蹙起了眉头。
凝烟满含笑意的望着楚枫,连余光都未曾留给他半分……
季江夜猛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将银盏倒扣在桌面,清酒四溢,自桌边倘落而下。
他一步步地跨下了层层台阶朝着席间走去,最终站在凝烟面前停了下来,伸手拽住她的衣袖便将凝烟给拉了出来,不等凝烟反抗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踏出了飞鸿殿的殿门。
“烟儿……”慕容念伊起身欲追却被楚枫叫住,楚枫满脸的高深莫测,嬉笑道:“别追,只怕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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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江夜一路拽着凝烟的衣袖将她带回了佣兵团,径直朝着冥璃殿走去,转身便掩上了殿门,反身将凝烟逼到了墙角处,抬手扣着她的掌心,低声道:“为什么看他不看我?嗯?”
冥璃殿内的漆红烛台上燃着一排排短烛,橘红色的烛光摇曳轻颤,隐在烛光之下的面容让人瞧的不太真切,只有他身上那股微醺的酒气轻轻散开,令人遐想。
“你想干什么?”凝烟倒抽了一口凉气,被扣在墙面的那只手用力向前铮去,奈何季江夜力气太大,压根无济于事。
“我想……”季江夜狭眸微眯,身子微微向前倾去停在了凝烟的耳畔,道:“上了你。”
言罢,季江夜便朝后面退了两步,细细的瞧着她的眉眼,嘴角的笑意格外勾人。
重获自由的凝烟终于松了口气,轻轻揉动着酸痛的手腕,避开他的目光道:“你喝醉了。”
“不,我没喝醉。”季江夜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的薄唇,轻声细哄道:“小丫头,再说一声你爱我好不好?”
“王上您真的喝醉了,臣这就去膳房为您熬一碗醒酒汤。”凝烟当即岔开话题,转身欲走。
季江夜抬手便将凝烟拉到了怀里,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双手死死地禁锢着她的腰,停留片刻后便横抱着凝烟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季江夜掀起鲛纱幔帐,将凝烟放倒在狼皮软榻中央,单手托在她的脑后,轻轻掂起的指尖划过她腕中的脉络,随后从肩头一路向下落在她的腰间,指尖轻轻一勾便拉开了腰封,外罩的水色纱衣轻轻滑落下来,温热的掌心轻轻抚过肩头将衣裳扯掉,天青色的亵衣隐约可见。
季江夜宽大的袖摆轻轻一抖便熄灭了殿中烛火,随后便顷身压了上去,勾唇一笑便贴上了她的红唇,细细的吻着她的唇角,紧接着便一点一点的探入,热烈而缠绵的吻铺天盖地的袭来,热得她好像随时都会窒息一般,他脱离了她的红唇,轻轻涌动的喉结贴着她的锁骨有些微痛,季江夜的身子略微向下倾去,舌尖轻轻滑过她的耳垂撩拨起一阵情欲……
殿外月色浓墨,殿中鱼水合欢,芙蓉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