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

“休想！独孤凝烟，你少拿那些话恐吓于我，我莫秋娘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要杀要剐随你便！”莫秋娘挣扎起来，又冷笑道：“倒是你，不过是区区一位世家的小姐，竟然敢私自带兵妄想砸了我这醉香茗，难道你就不怕事情传扬的京都城吗？再者，你就不怕帝君和王上怪罪于你吗？此等罪行你担当得起吗？”

凝烟猛然松开了她的下颚，再次抬手时一巴掌便落在了莫秋娘的脸上，那张白嫩的脸庞顿时变得绯红起来，莫秋娘只觉心中翻云倒海般难受，竟然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微仰着头不断地喘着粗气，低垂着眼帘说不出半句话。

凝烟微微弯腰望着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颚，死死盯着莫秋娘的脸，淡淡一笑，轻声道：“你倒不妨好好瞧瞧，我独孤凝烟想做的事，在这整个幽冥界内谁敢多说半句？”

凝烟骤然转身，那双漆黑的眸中染上了几分杀气，抬手轻挥示意，厉声道：“给我搜！”

“属下遵命。”约摸着二十几名氅衣暗卫即刻拔剑应声，小跑着朝醉香茗的各个厢房涌去。

凝烟再次望向莫秋娘，笑道：“莫掌柜莫要恼火，毕竟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凝烟转身朝着后厢房走去，押着莫秋娘的两名暗卫将她给拽了起来推搡着她跟了上去，苏锦与南鸢相视一眼后也紧随其后。

凝烟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成功找到了密室的那扇石门，抬手拉住石狮子头上的弯钩想要推开，却不料并未有半点用处。见状，苏锦伸手扯住莫秋娘的广袖一犯将她甩到了石门跟前，喝道：“打开！难道你他娘的是聋子吗！”

莫秋娘被她甩的一激灵，连忙站稳保持平衡，抿着唇默不作声，微微偏头望向侧方，紧攥着袖口的手突然松开，缩回了袖口内，掌心微开时一把短匕首静悄悄的落在手中，转身便朝着凝烟刺了过去，凝烟仰身一躲避过了刀锋，继而便侧身退了两步，莫秋娘扬起手臂再次挥起刀锋，凝烟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死死禁锢，腾出一只手便朝莫秋娘的手肘打去，一股酸涩的剧痛自臂中脉络传开震的手疼，莫秋娘吃痛的轻声哼叫，匕首应声落地，凝烟抓住她的肩膀朝后摔去，此时的莫秋娘浑身乏力，再也反抗不得，只听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苏锦连忙从后方扣住她的肩头拽着她将她给拉了起来。

苏锦十分嫌弃的打量了一眼莫秋娘，道：“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搞偷袭？可笑。”

“苏锦，别跟她废话。”南鸢看了一眼苏锦冲着她摇了摇头，苏锦闻言噤声。南鸢拉着莫秋娘的衣袖将她向前推去，硬生生的拽着她的手腕朝着石门上贴去，莫秋娘不断的向后铮去想要缩回手，南鸢却死死抓着不放掰开她的五指朝着石狮子头上贴去，顿时鸦青色的光痕乍现开来，密室的石门顿时便一分为二，朝着两旁轻轻挪动，密室的内景便展现于众人面前。

凝烟抬脚便踏入了密室内，身后数人紧跟着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方木柜上摆着的玉瓷瓶，凝烟径直走去，抬手便挪开了玉瓷瓶，平坦的墙面顿时凹凸起来向后延伸而陷，弹出了一方青黑色的暗格，凝烟微微撩起袖摆扭动那方暗格，只听轰隆一声光滑平坦的墙面便朝着左右两方拉开，朝着里边走了进去，苏锦押着莫秋娘与南鸢等人尾随而入。

凝烟与苏锦他们鱼贯而入，推开了那扇陈旧铁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嘈杂不堪的地下赌坊，粗糙大汉围坐起来掷骰论赌，也有几名锦衣公子舒舒服服的坐在躺椅上品茶观战，而那些穷小子便纷纷围在墙角投掷铜钱定运气。

围在赌桌那名糙汉子懒洋洋的抬起了头，朝着地面啐了一口唾沫，甚是不在乎地瞧了一眼莫秋娘，笑道：“老板娘好兴致，怎么，这是要赌两把拼拼手气吗？可惜了，老子我不跟女人赌，毕竟赢了也不光彩。”

此话一出，赌坊内顿时哄堂大笑，调笑声连绵不断，却依旧盯着手边的骰子怕对方出老千。

莫秋娘只感面上挂不住，朝着那人骂道：“我呸！老娘可不稀罕跟你们赌，死到临头了还有脸笑呢，待会儿你们都得去见阎王爷！”

“唉，我说姓莫的，你别给脸不要脸。”那男人猛然丢下手中蛊筒，挽起袖子便朝着莫秋娘走去，抬头望了一眼众人，笑骂道：“哟，这么多客人呢，我看你姓莫的是多赚了几把银子冲昏了脑袋疯病了吧？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凝烟猛然拔出烟屿剑搭在那男人的勃颈处，只听咔嚓一声便溅出了血，骤然倒地。

赌坊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氅衣暗卫们在赌场内分散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剑梢抵着那些男人，而他们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凝烟摸了一把剑梢上的血渍，再次抬手示意，道：“把他们全部都给我押起来，带走！”

氅衣暗卫们连忙收起了刀剑，拽着赌局内的那帮男人朝着外面走去，一边推搡着一边大声叫骂道：“快走！快点儿！”

赌坊内的多角墙壁处稍稍有些凸起伸长，一排排摇曳着橘红色火光的短烛斜插在墙面，微弱的光线有些昏暗，将凝烟身后的那抹黑影照的时长时短，平添出几分神秘。

凝烟提着烟屿剑朝着赌桌走去，抬手拉出剑鞘将剑梢指向桌面将那骰蛊挑倒在一旁，骰盅歪歪斜斜的自桌面打了一个滚后平稳倒落，几粒骰子赫然立于眼前，凝烟将烟屿剑收起，转身便朝着那方收纳柜走起，那方木柜约摸着有三五米左右，排排的收纳短格布满全柜，虽色系单调却也能品出几分雅致。

凝烟伸手拉起扣环抽出其中一处短格抽屉，映入眼帘的便是几沓子数目不小的银票，随后相继拉开的抽屉内皆是数不清的银票。

苏锦的声音传来：“小傻子，怎么又是你？”

“什么小傻子？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叫秦栎天，别老叫我小傻子行不行？”那人接话的声音清脆好听，正是那日斜坐在墙头的少年郎。

苏锦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栎天，抬手便将手中剑梢搭在他的颈旁，道：“你在这做什么？”

“喂，我说，你干嘛呢这是？别把剑搭在我脖子上，凉飕飕的。”秦栎天嫌弃的咦了一声，抬起指尖将那把剑梢挑开，耸了耸肩，盯着苏锦瞧了一会儿，随后目光落在了她那身黑袍锦衣，嬉笑着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姑娘吧？包括那日同你一起来的那位俊俏的公子哥儿，肯定也是个姑娘，对不对？”

“姑娘？我是你姑奶奶！”苏锦无可救药的望了他一眼，撇嘴道：“还真是个傻子。”

“唉…你怎么说话呢？”秦栎天有些不满地望了一眼苏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锦止出了话头，苏锦冷冷的望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朝凝烟那边走了过去，粗暴的将秦栎天推倒在地，含在鞘内的剑戳着他的脊背，道：“喂，小傻子，老实点儿，不然姑奶奶我弄死你。”

凝烟转身，双手环胸的斜靠在赌桌旁，余光轻瞥秦栎天，道：“怎么，治你娘病的钱不够，还需要在这赌坊内再赌两把才能凑够？”

秦栎天抬头看了一眼凝烟，眸光忽然就暗沉了下来，轻声喃喃道：“我娘她的病很重，都看过很多大夫了，可他们都说已经无药可治了，让我将这些银两攒着为我娘收尸办场风风光光的后事，可惜我娘老了老了还要受罪，没能享到半点福分，却一直被病痛折磨着……”

“停，我家小姐可没心思听你在这诉苦，既然你身在赌坊，那你就得跟我们走一趟了。”苏锦伸手拍在了秦栎天的肩膀上，拉着他起身站定，还不忘在耳边恐吓道：“顺便再告诉你一句，我们独孤世家的牢房可是死过不少人呢，会闹鬼的，小傻子你怕不怕？”

秦栎天脸色煞白，颤颤巍巍道：“闹鬼……不是吧？我最害怕鬼了。”

“真没出息，你可是幽冥界的魔，竟然还会怕些山精鬼怪，传出去可真给你娘长脸。”

***

醉香茗的院落内聚满人众，氅衣暗卫们将那些赌客与办事儿的杂役围在一处，吓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银白的的刀锋剑梢被日头照的晃眼，几名暗卫提着几只木箱从后厢房的门踏出朝人群跑去，费力的把箱子扔在地面，伸手掀开掩着的木盖将木箱敞放着。

为首的那名暗卫走至凝烟身后单跪于地，拱手行礼道：“属下启禀二小姐，所有的银票都在这儿了，还请二小姐清点过目。”

凝烟抬手挥起将他屏退了下去，转身便绕至木箱旁停了下来，伸手拿过一沓子银票清点了一番后便又随意的甩在了木箱内，吩咐道：“把这些都带走，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氅衣暗卫跪伏满地齐声道：“谢过二小姐。”

两名氅衣暗卫起身提起箱子欲朝门外走去，却不料下一刻便被一箭穿心跪倒在地，口中鲜血直涌，弓着身子抽搐了几下后便断了气儿。

木箱撞击地面的声音引起了凝烟的注意，她连忙抬头望去，却不料看到的却是两具倒落在雪地内的尸体和散落一地的银票。

只听“嗖嗖”几声自远方响起，大批长箭声声射来，紧接着便是数不清的哀怨声和倒地声，南鸢与苏锦连忙拔剑挡在凝烟面前朝长箭打去，锐器相撞时激起的噼里啪啦声有些刺耳。

约摸着大概有三十几名黑衣蒙面人踩着相邻屋檐上瓦砖快速奔跑，齐齐跃入了院落内，与暗卫军们撕打在一处。

凝烟猛然拔剑与其中几名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轻轻旋摆的裙衫宛若蓝蝶起舞，不断挪动着的软靴在雪地地面踩出了一处一处的脚印，如破棉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荡起，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发梢眉眼间。

六名黑衣蒙面人挥着剑同时朝凝烟打去，凝烟仰身一翻灵巧躲过，抬腿踹在其中一名黑衣蒙面人的胸口将他踢倒在地，平稳落于地面后再次挥出剑梢刺向其他几人的胸脯，双指抵着手肘挥起剑柄将他们逼退，猛然攥紧柄头推动着刺进那人胸脯直至穿通后背，那人口涌鲜血欲向地面栽去，她扬手抽出剑梢将他踢倒，抬腿向上一扬翻于半空处，将烟屿剑捅入黑衣蒙面人的胸口，腾出一只手便掐住右侧方那人的脖子朝后方摔去，当即毙命，被烟屿剑捅到的那人脚步不断后退，意识逐渐昏沉栽倒在地。

凝烟翻身站定，杨起掌心朝上空挥动，插入那人胸脯的烟屿剑不断的颤动了起来，微弱的蓝光自柄头闪出，当即抽离了那人的胸脯，稳稳的向后退去落于凝烟掌心，剑梢淌着的颗颗血珠啪嗒啪嗒的落在雪地内。

一名黑衣蒙面人挽着弓搭着长箭轻轻向下方梛动，眼眸微眯，朝着凝烟的方向猛然拉动箭弦射去，飞速极快。

一抹绛紫色的身影忽然显现自空中而落挡在凝烟面前，抬手握住袭来的箭头化解了危机，反手便回扔了过去，直戳那人心头，黑衣蒙面人来不及躲闪被射了个正着向后栽去。

魏屹带着十几名武功高强的兵士跟着那些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不过一会儿便将他们尽数灭口，只有一人重伤趁其不备纵身跃向相邻的屋檐处踩踏着瓦砖扬长而去。

醉香茗的院落内躺满了尸体，洒落满地的鲜血散发着点点甜腥味，那紫衣少年回身望去，除凝烟外的兵将暗卫皆跪伏满地，齐声行礼。

“王上怎的有闲心来这陈留城？”凝烟收剑入鞘，抬眸望向季江夜。

季江夜紧挨着凝烟前进，忽然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道：“我知你有难，特来搭救。”

凝烟对上了他的眸光，笑道：“王上又怎知我今日有难？难不成您派人跟踪我？”

季江夜妥帖的将凝烟额前的碎发轻轻拨至耳后，冷不丁的叹息了一声，道：“小丫头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心有灵犀一点通吗？你是本座的人，本座又怎会不知你的行程？”

季江夜的目光虽然依旧懒散，语调确是发了了狠的，“只要有本座在，旁人就休想伤你分毫，谁敢动你，本座就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