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得寸进尺？”凝烟抬眸，目光冷冽如寒冰，“王上说的是，我就是得寸进尺。”

“是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季江夜松开凝烟的下颚，拽着她的衣袖推搡着朝着软榻走去，一把将她按倒在榻中央，倾身压去，一手扶榻边，一手死死的扣着她的细腕，凝烟挣扎着要起身，季江夜前膝微弯，抵在她的腿间，附在她耳边道：“先前是我对你太过忍让谦和，以至于让你越发不知好歹，独孤凝烟，你记着，独孤家纵然独霸京都，大权在握，头上却压着本座，只要本座一日未死，你们独孤家便永无翻身之日，而你，也永远都是本座的人。”

季江夜起身，松开了她的手腕，凝烟幻化出一把黑金短匕首，拉刀出鞘，抬手一横架在自己的颈侧，道：“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任你摆布。”

“好啊，刺下去。”季江夜的眉头一挑，转身走至桌边在方凳上坐了下来，拎起瓷壶朝着杯中灌满了茶水，淡淡的抿了一口，道：“你死后，本座就将这四方五陆、鬼魅洲海给灭了。”

凝烟眼帘微垂，淡淡的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忽然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在意他人之命吗？”

“自然不是，我知你非善心，定不会怜惜他人性命。”季江夜轻轻摩挲着温热的青瓷杯身，“可独孤正雄与独孤晚媚的命呢？你也不在意吗？”

凝烟神情骤变，从榻上坐起身子朝着季江夜走去，一把将匕首搭在他的侧颈，道：“你要是敢动我爹爹和我阿姐，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季江夜不慌不忙的捏着刀身将匕首挪开，将茶盏放下，转身瞧她，单手撑着桌案，道：“你应该明白，这世间，还没有什么是本座不敢做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座自然不会动你们独孤府，也能让独孤正雄安享晚年，你若是执迷不悟，本座就一刀剐了他，让他尸首分离。”

凝烟攥着刀柄的手倏地松开，刀刃划过狐皮毛毯，匕首砰的一声摔落在地，紧闭着眼不说话。

季江夜的目光扫过那把匕首，弯腰捡起匕首捏在手中玩转着，反手将刀刃插在了桌案上，轻轻砰的一声，尖刃便划破了暗紫色的桌布，直直的挺在桌面，刀柄还在轻震。

他微叹了一口气，展臂一伸将凝烟揽抱在怀中，微凉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脊背，随后逐渐下滑，环住了她的腰，越勒越紧，低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道：“凝烟，我对你真的是一筹莫展，本座为你做了桩桩件件的事，只为讨你芳心，但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可是你没有，你选择了漠视，选择了对我置之不理，你的心好冷，是我没用，竟然没能让你爱上我。”

凝烟紧闭着双眸不作声，睫翅微颤，就任凭他这么抱着，眼眶中一股温热涌出，两行清泪滑落，殿中寂寥无声，摇曳的暖黄烛火轻轻映衬着两个人紧拥的身影，平添出几分孤寂之色。

***

夜色渐深， 深蓝色的天穹处如泼了墨般幽暗，扬起阵阵萧瑟狂风，淡淡的月光洒落满地恍若细碎玉碴般晶莹透亮，栖鸾殿外碎雪翻飞，月夜如霜，飞雪飘扬，美不胜数。

修罗场的院落中矗立着一座朱红木长桥，桥下池水荡漾，泛起阵阵漪涟，池面一处结了些碎冰碴，池中金鱼摆动着尾部来回穿梭游动。

院中桌面歪歪斜斜的倒着几只灌满了葡萄酒的玉瓷酒瓶，连瓶身上都落了些许凝霜。

漫天雪地中，那生得俊俏的男人站在桥头负手而立，金色冠冕高束，身着紫金窄身氅衣，乌黑色腰封上悬着的青玉长穗环配轻响， 紫氅衣角被风呼呼荡起。男人的脸有些泛白，黑压压的睫毛上落满了冰霜，唇缝中呼着凉气。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身着一袭桃红缕金挑线纱裙的泠弦歌朝着这边缓缓走来，修长素手执一柄淡青色的油纸伞，伞角边沿细细绘着粉白桃花瓣，美的格外娇俏，蕴着风尘。

她在季江夜身旁停下脚步， 抬手微微高举伞柄为他遮着风雪，道：“主子，您的伤怎样了？”

季江夜抬手抚上栏杆，指尖轻轻摩挲着细雪，微启的薄唇呼出淡淡薄雾，当即转了话题，冷声道：“慕容傅那边可派人盯紧了？”

“已经派人盯着了。”泠弦歌颔首，道：“慕容家与独孤家势均力敌，况，王上征战不过数日，独孤世家嫡系二小姐独孤凝烟，以虎符逼宫，逼迫季屿逸退位，而后稳坐帝位，名号魅影，将飞鸿殿上的禁军队皆换为了独孤家的兵，慕容傅不满，与朝中数位大人独成一派，欲拉其下位，主子，如此说来，慕容傅怕是也盯上了帝位。”

“魅影君上？”季江夜将手脱离了覆满霜雪的栏杆，轻轻拍去碎雪，转身朝着栖鸾殿中走去，道：“她要是想做帝君就让她做好了。”

泠弦歌神色微慌，抬手合住伞柄，紧跟着季江夜步入殿中，反驳道：“恕属下斗胆多嘴，主子这话便错了，我诺大幽冥界中世世代代也未曾有过女人称帝的先例，不仅朝官反对，恐怕民间也会因此引起不小的暴动。”

季江夜走至案前坐下，单手撑着额头轻轻摩挲着，不屑道：“凡界尚有武皇则天称帝，我幽冥界的巾帼女郎又如何坐不得帝君之位？她若是想，自有本座护着她，江山我打，帝位她坐，有本座在，我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妄言暴动？”

季江夜抬头，目光扫过殿中轻晃的黑色幔纱帘，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对着泠弦歌挑了挑眉头，又将眸光投向那抹黑纱幔帘，泠弦歌随之望去，即刻明了几分，猛地拔出短刀，拉开刀鞘，朝着那边缓步行去，抬手欲掀开幔帘，谁知一柄长剑探出，泠弦歌连忙转身一避，抬脚便踢在剑身，幔帘后传来一声吃痛惨叫，长剑砰的一声落地。

泠弦歌一把拽过那人手腕将他给拉了出来，抬腿就是一踢，正中那黑衣蒙面人腹部，黑衣人的身子下意识的向后倒去，却在紧急时刻稳住了脚跟，扬手便朝泠弦歌打去，泠弦歌将短刀一横，划过那人手臂，腕间一扭拉过他的肩膀，迅速朝着颈肩打去，抬手便是一击将他逼退在墙面，扬腿一抬压在黑衣人颈旁的墙边，将短刀一横架在他的劲前，抬手便欲朝着劲下刺去。

季江夜的神情淡漠，两指捏着一只青瓷杯轻抿茶水，不急不缓道：“泠弦歌，留着活口。”

“属下明白。”泠弦歌颔首应声，将腿挪下了墙面，将短刀移开，拽着黑衣人的衣领便推搡着朝殿中央行去，一脚踢在他的后膝将他踹倒在地。

季江夜放下青瓷杯，起身越过桌案停在了黑衣蒙面人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把扯下他的蒙面布，凑近道：“说？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并不应声，极为痛苦的嗯了一声，一道蜿蜒鲜血渍在唇间流淌而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怒睁双目。

泠弦歌眉头蹙起，“主子，他咬舌自尽了。”

季江夜抬腿踩在他的胸脯，猛的一拽扯开了他的衣领，胸骨上的一块暗色的刺青图腾赫然映于眼帘，壮如天狼，与晚媚的刺青图腾无二。

泠弦歌望了一眼那块刺青，望向他道：“主子，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查？”

季江夜倒也不意外，松开他的衣领，抬脚挪下，轻轻暼她一眼，道：“不用查了，阴月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