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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诛心美人劫

盛夏时炎,暴雨势过带走了几分闷热之感,城门楼环角之上高扬的乌金黑绒旗帜被水浸湿,强烈的狂风将旗帜吹得飒飒作响,墙上晃着的雨珠悄然坠落,城楼之下大军临近,脚步声略显沉重,枪戟撞地溅起一阵泥水,从城楼上放眼望去只见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手中的枪戟晃着别样的光芒。

城楼之上,男人抬脚踏住城墙上的扶手,骨感修长的手搭在膝上,一身勾勒有黑色暗纹的紫衣,冰凉的衣角悬在半空中,他略显俯身之姿,一双狭长凤眼睥睨城下众人,倏地,顺势接过鬼卫递来的银质箭矢,晃悠悠的在指间转动。

季江夜转动箭矢的长指抬起,将那箭矢对准了坐在马背之上的屷邺城城主,但见温岭眸光一紧,拉紧缰绳将马躲过,他勾唇轻笑,道:“躲什么?赏你一支银箭玩玩。”

话虽如此,季江夜的目光却阴鸷了下来,抬手把箭矢扔了过去,疾风掠影,温岭抬脚牢踩铁蹬,欲抱紧马首偏头躲过之时那箭矢却率先锥入了马颈,钢铁撞入马身,鲜艳的血沿至马颈下滴落,将他的手染红一片,顷刻间,骏马仰头哞叫,扬蹄一踏翘起马身,猛的一扭动便将马上人给甩了下去。

温岭滚到了浅浅的水洼里,轻轻漾出涟漪,慌乱中顺手一摸被那水中的碎石划破了掌侧,带有一道泥色的血痕,温岭抬手,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土腥气。

城楼上传来一阵哄笑,温岭用手撑着地坐了起来,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又缓缓抬起十指交搭作行礼状,颤音道:“王上恕罪,臣知错……”

季江夜抬腿从楼台扶手上移下,转身望了一眼泠弦歌,泠弦歌颔首行礼,抬手一挥便将压着温柔的鬼卫给招呼了上来。

城门楼上忽然多了一位红衣女子,女子被人挟住,两名鬼卫从后扣住她的双臂,推搡着将她带去,温柔被抵到了只到膝处的城墙壁上,被人掐住后颈强行摁了上去,下颚紧贴在沾水的石墙,手臂鞭痕深浅不一,血迹斑驳的手按上墙檐,眼神涣散,嘴角沿下血痕。

苍穹之下电闪雷鸣,像是暴雨势来前的征兆,旗帜翻飞间,将楼台之上男人的紫色身影衬得若隐若现,季江夜缓步到了城墙边缘处,一脚蹬住墙檐,目光淡淡的睨见温岭,道:“不是想念女儿吗?今日本座便允你一道恩准,让你亲眼瞧着她魂飞魄散。”

温岒骤然睁大眼,眼见着城楼之上的女儿受尽折磨,心中一阵悸痛,季江夜将手指微微一抬,一道深紫色的焰灵腾腾燃烧于指尖, 却在一瞬骤变为暖流沿至腕骨落下,化作一条细长的蛇,通身黑紫,鳞片泛着波光,吐着长长的蛇信子。

紫蛇在楼台墙檐上缓缓蠕动,朝温柔逼近,每每游动一寸,墙檐上就会结上坚实的硬冰,紫蛇仰头,吐舌信子时发出嘶嘶的声音,黄色的眼瞳像是两颗极小的黄豆,蛇尾扫过她散乱在墙檐上的发,缠绕在她的手腕,突如其来的黏腻感让温柔心中一麻,抬手想要掐死它之际也听得男人在身旁浅笑,声音如风般,低低的灌进耳朵中:“蛇有剧毒,你一旦碰了它,寒毒就会深入骨髓,心脏枯竭而死。”

温柔咬咬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任凭那条紫蛇将自己的手腕牢牢缠住,冰凉的粘腻感有些微痒, 紫蛇埋头在她的手背,缓缓游动,蛇腹的寒毒为她引起一阵寒凉感,脉络更加清晰,发紫,结出薄冰。

“阿爹……”温柔费力的抬了抬下颚,右手挣脱出那人的禁锢抚上石墙,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掉在唇边,又苦又咸。她仰身向前伏去欲跳下城楼,却被身后的鬼卫一脚踹上后膝窝,温柔膝盖一沉,砰的一声跌跪下来,下颚再次撞住冰凉的墙头,痛感齐来。

电闪雷鸣不止,雨势渐大,她身上的红衣有些破碎,斑驳的血迹被雨水融落,流了一地,她不死心,双眸直直的望向城下的男人,不断的喊:“阿爹!阿爹……救我!”

“柔儿……”温岭的声音有些嘶哑,连忙翻身上马稳坐马鞍之上,紧紧的拉住缰绳,抬手拽下马颈里搅入血肉的箭矢,顺势抱住不让它躁动,待到座下骏马喘过三声鼻息还未有躁动的意思方才放下心来,抬手从腰封中取出豹符,看向季江夜,高声道:“王上!是老臣愚钝惹怒了王上的逆鳞,但此并非老臣有心之过,亦千不该万不该让柔儿替了罪,王上若是还在恼怒于老臣,那么臣愿代女受过,以解王上心头之恨!”

天空中万籁俱寂,灰蒙蒙一片,绕有浓重的黛绿色,怨灵飘散在城下城上,雨势倏大,将那乌金黑绒旗帜打湿,如黑花影一般颤颤垂落。

城楼之下黑压压的兵令人望而生畏,而城楼顶上的男人神情淡漠,身躯略略躬下,靴子稳稳的踩住楼檐,眉眼间挂着莹莹水珠,像是添了浓重的锋芒,他像极了在一片逆境中毫无退路中的孤狼,逼势不断。

“代女受过?”季江夜哼笑起来,眼神低沉,抬手拔出一柄短刀,雨水擦过刀刃,泛起水珠。他抬指轻弹了一下刀刃,道:“你难道觉得本座还能给你留退路吗?脸呢?温岭,最好把你那老奸巨猾的心思收敛起来,她的死活,还由不得你来替本座做主施威。”

温岭喉结一滚,舔了舔滑落在唇间的雨珠,抬手将手中的豹符高高举起,道:“臣有豹符!”言罢,豹符越过头顶上空,不断的晃动着手腕试图引起他的注意,道:“老臣愿用豹符来换取我女儿性命!”

幽冥界兵力四分五裂,各部落分设有兵部之权,井水不犯河水,掌控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最属温家掌管的城池兵力强悍,豹符乃屷邺城历代以来掌管兵权之物,由各代城主传承,当做宝贝供,千金不换,万金难买。如今他想要用豹符来换爱女之命,于季江夜而言,倒确实是一个赚的回本的买卖,一旦收服了屷邺城,便可借机发兵一连吞并各座城池规模不同的兵部,统收幽冥。

季江夜晲了他一眼,斜了斜身子,俯身瞧了温柔一眼,指节微微弯下扣住温柔尖瘦的下颚,手指猛地顶住颈上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顺势取下缠绕在她手中的毒蛇,沿着七寸狠狠一掐扔了出去。

温柔模样生得极好,肤白貌美,身材却过于娇小,季江夜轻轻一提便能将她整个人给拎上来,他用手掐着她的下颚,力道又狠又凶,顺势握住温柔的脖颈向上一提把她带上了楼檐上,让她背对着温岭。

城楼上的风最凉,将她有些破碎的红色嫁衣吹动,像是怒放娇艳的花,季江夜扳手扼住她的下颚,嗤笑道:”可惜了温岭这么宝贝自家的女儿,本座当是什么绝色,原也比不过独孤家二小姐的半分姿容。”

温柔被季江夜带上了城楼墙檐处,他一旦松手,温柔便能失了性命,在城下高头大马之上的温岭连忙拉着缰绳往前头走了几步,高举着手中的豹符,再次呼喊:“臣,屷邺城城主温岭,愿以豹符来换取我女儿身家性命,恳请王上成全!”

雨还在下,势大不减。远处三百米外有一座高耸的殿阁,旁侧便是一座站岗的哨台,楼顶为伞形遮盖,珠帘子被风掀起,台上两具尸体血长流,苏锦拎起手中的刃喉剑,用剑鞘抵了抵其中一具尸体的胸膛,紧接着便一脚踹开,转身走向手扶的栏杆,朝底下的死士颔首示意。

凝烟踏上长长的楼梯,缓步到了哨台,抬手用弓弩挑开珠帘,独身站在栏杆后,一身深墨色劲装干练十足,银质雕花面具遮掩半张面容,斜身向旁一倚,指节轻轻叩动着弓弩,眼眸微眯。

“二小姐!”苏锦穿过珠帘快步行至凝烟身旁,侧身瞥了一眼哨台底下的死士,拱手道:“时辰到了。”

凝烟叩动弓弩的指节一顿,弓弩微微下倾擦过栏杆勾起一阵尖锐的声音,她抬眸朝远方一望,反手握住弩身,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弓弦猛的一拉,铮铮作响,余音未了之际,她微微偏过头,道:”放信号。”

苏锦轻轻颔首,转身退出了珠帘外,在那环绕在外方的栏杆处停了下来,目视绕过四方,倏地,挥起手向空中上下一划动,指尖错落,荧光阵阵,化作无数纷飞的蝶影自空中汇聚,又骤然炸成烟花。

凝烟抬起身子从栏杆上移了下来,反手握紧弓弩,抬手从悬在死士背上的箭筒内取下一支银辉色的箭矢,抬上弓弦,长指微弯顺势拉紧弓弦,后退两步时向后轻轻一铮,将箭矢向下一调,眼眸微眯,似是在找准几百米外的方向,欲一击即中。

栏杆上砸落出细小的水花,溅落在她的衣上,凝烟目不转睛地望着三百杀外的方向,将弓弦收得更紧,剪矢那头轻颤起来。

三百米外城楼之下,高坐在马鞍之上的温岭被哗哗落下的雨水冲刷的何其狼狈,手高高举起,紧攥在手中的豹符被凝聚在手心的水淹没,银色更为亮眼了些,他声音嘶哑,再次高喊:“臣,屷邺城城主温岭,愿以豹符来换取一一”

凝烟倏地抬手拉紧弓弦,猛的一铮将箭射了出去,一道银色弧度在空中迅速掠过,又急又快,直逼马背上的温岭,顶住箭矢头端的法术突然折了方向,插入了他高高举起的手臂,温岭一声吃痛,紧握着豹符的手突然一抖,豹符摔落在地,砸起细小的泥花。

温岭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抬手捂住小臂,身下高头大马微微一颤,横空飞来一把匕首锥入了马腿,骏马踏蹄哞叫,跪倒在地,马上的人也滚落下来,摔进了泥水里。

季江夜眸光一敛,扯住温柔纤细的手臂朝自己的方向一拉将其给带了下来,一把甩在了楼台之上,倏然抬眸看向泠弦歌,泠弦歌连忙拱手,抬手拔出剑鞘转身退了几步,朝魏屹颔首高呼道:”戒备!”

魏屹颔首应意,拔出腰间的刀向上一挥,吩咐城楼之上的鬼卫,死士以防守为主护住楼台,一时间刀光剑影,与黑色重叠缠绵。

季江夜抬脚踩上楼檐,纵身一跃退下城楼,在一片坑洼的泥水中欲拾起了那块银制的豹符,眼前骤然闪现一抹黑色身影,泥水中的豹符也被那人抬脚用靴子踢出了半米开外。

五十米开外的十万大军按兵不动,沉默如冰。被靴子扫过的泥水溅起翻飞的水花,季江夜仰身站定,平静地与那黑衣女子对视。

泠弦歌携死士跃下城楼,环绕在二人外侧,目光所至之处,皆为刀光剑影。凝烟抬起眼眸与他对视,僵持了几秒后猛地抬脚一挥,衣角翻飞声如风,一脚蹬住一人胸膛用靴底使劲一抵便将其给踹了出来,又忽然抬身跃起,拉起弓弦嗖嗖嗖的射出了三支箭矢,攻势猛烈,对方毫无反击之势,接二连三的倒地。

季江夜抬手一挥,激荡着紫色电流的浮沉现于手中,缓缓震动。他斜身一躲,挥出浮沉甩了出去,凝烟空中倒翻跟头,抬脚一踢划出平衡力,猛的握紧弓弩向后一抵,浮沉如毒蛇般缠绕住弓弩。

凝烟反手一绕将那浮沉缠绕的更紧了些,抬脚凌空一踢便欲中季江夜胸膛,季江夜仰身一翻迅速躲过,两只靴子底紧紧贴住,二人分开距离都侧悬在半空中,凝烟反手一折将弓弩甩了出去,移形换影间,她早已在季江夜身旁,白皙修长的手隔着冰凉的衣领掐住他的脖颈,距离几近,他似乎都嗅到了她身上清淡如香竹的气味。

季江夜逼视着她的眼睛,抬起手臂揽住她的腰朝旁一甩,凝烟当即松了手,被他揽住腰腹勒进自己的怀里,季江夜抬臂欲隔空勾住她的脖颈,抬手拉住她脑后面具的扣绳轻轻一拽欲将其扯下,凝烟抬起手肘往后一撞将他逼退,慌乱中,几缕发丝散落鬓旁。

银质雕花面具有些松动,凝烟抬起双臂绕过脑后将那扣住的绳子猛的收紧,睨视了季江夜一眼,抬手时凌空一挥,数不尽的冒着嗖嗖冷气的寒冰利刃从天空中劈下,将那绕在身旁的众魔逼退。

与此同时,外方迅速迎来大批死士与其苦战起来,哀嚎声,铁器碰撞声,源源不断的灌入耳中。

凝烟仰身一翻抬脚蹬住墙头,伸手拽住从城楼上垂落下来的绳索,仰脚一攀快速越过城楼,季江夜挥起手中浮沉向上一甩却被凝烟身后的屏障阻隔了下来,晃晃悠悠落下。

凝烟登上楼台,抬手扔出无数玄铁飞镖,钢铁碰撞,刀镖相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楼台上的人。她缓步走至温柔身旁,将身子蹲了下来,单膝微倾,指尖掐住温柔的脸,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温柔蹙起眉头,胡乱挣扎,将手放下时胡乱一摸捡起了那把短刀乱挥一气,凝烟轻轻嗤笑,抬手握住刀柄将温柔的手调了方向,猛的捅入了她的腹部,不断深入,搅动着血肉,温柔的嘴角涌出大口大口的血,鲜艳的血沿至裙衫流下,伴随着雨水落了一地,气味甜腥。

刀子不断的剜入,温柔的身子彻底软了下来,双眸微合,凝烟猛的拔出血淋淋的匕首,凝烟微微一笑,掐住她的脖颈给提了起来,快步走至楼檐上,微凉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脖颈松动了几分,又抬手捏紧,紧攥住她脖颈的手牢牢扣住,指节更为明显,有些泛青。

脖颈被捏断,似是传来颈骨断裂的声音,凝烟突然将温柔撒开,抬手一推,温柔栽倒在城楼下的雨里,身下的血随着雨水散开,双眸似有血泪,嫁衣鲜红,惊心动魄。

凝烟站在高楼之上,略微以俯视之姿看了一眼温柔摔在雨里的尸身,随后便将目光移向了城楼下的季江夜,顺势拿起一把剑凭空扔了下去,一道剑影掠过,季江夜抬手挥起浮沉,鞭身打在剑刃,如断弦之乐,擦过一缕明亮的火花,将那刀给破了刃,刀身如铁泥,被浮沉给抡出,摔落在地,溅起一阵泥泞。

凝烟眸中悄然划过一抹惊诧,轻展双臂带起一阵轻风便要踏空远去,季江夜纵身一跃,一脚蹬上了骏马背上的马鞍,再次腾空一跃,挥出一把锋利的短刀,刀身在空中打旋,凝烟抬脚一踢,用靴子尖端顶住那刀柄踹了回去,季江夜偏头躲开,刀身打旋,落入了一鬼卫胸膛。

雷光电影忽明忽暗,雨势像将一切埋没,万籁俱寂下,只闻哗哗流水,季江夜攻势紧逼,现身拦住凝烟的去路,抬手攥住她的手臂猛的朝头顶方向一挥,凝烟整个人倒悬在空中,翻飞衣角飒飒作响,抬腿划过空中反手握住他的手臂猛的一铮,接二连三旋空时,季江夜的步伐又急又快,将那泥水溅起,像是高涨的空潮。

凝烟牢牢拉住季江夜,欲想将其撂下,整个人凌空落下,又抬起手掐住了他的脖颈,转守为攻,攻势不断逼近,掐着季江夜的脖颈不断向前推搡,脚底的靴子被渗了雨水,游走在泥水中的每一寸,水花翻浪。

季江夜被掐住的脖颈传来一阵呼吸急促的痛感,却依旧是从容不迫,抬脚踢起地上的一把染血的短刀,凝烟眸光一变,抬手将其推开,纵身一跃踏起空中碎步,接过苏锦扔来的弓弩,挽上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出,箭矢速度极快,季江夜却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只是是偏了偏身,锋利的刃头滑过他的眼角,勾起微痛感,有些痒。

眼角被箭矢擦过,落下一道浅浅的如银线般粗细的血痕,有些麻。季江夜在箭矢欲越过身旁时猛的抬手握住,抬眸间,她再也无踪迹。

城楼之上横尸遍野,城楼之下血流满地犹如万丈深渊,甜腥的血味与咸湿的雨水交融错杂,雨势渐小,温柔安静的躺在城楼之下,阖住的眼眸流下了两行被雨水污浊的血泪,温岭心中又惊又哀,抬手将插在小臂处的箭矢拔下,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温柔,跪坐在地时将她拢入怀中,发颤的手指抚上她眼角的血泪,声音夹杂着哽咽的哭腔:“柔儿!柔儿……没有你,你要阿爹怎么才能好好活……”

温柔的身躯被破碎的衣裳衬得若隐若现,白皙的皮肤中夹杂着青紫鞭痕,温度冰凉,像是睡去了,温岭于心不忍,将温柔缓缓的放倒在地上,抬手脱下于温柔而言有些臃肿的外袍,将她裹在其中。

温岭嘴唇发颤,弯下腰拾起一把长刀在雨中挥了挥,眼眸猩红,纵身一跑,不由分说的便将手中的长刀劈向季江夜,吼道:“我要你的命来为我女儿陪葬!受死吧!”

季江夜的眼神略带嘲笑,在他如猛虎一般扑来之际将身子往后退了退,手中的刀扑了个空,温岭紧咬着牙关,怒意纵横,再次将手中的长刀劈向他,季江夜不再忍让,倏地抬起长腿一蹬压住他的胸膛,往上一抬猛地蹬住他的下颚,紧接着便传来下颌骨如错位的声音,温岭脑子中一片混乱,手中的长刀落在地里,季江夜蹬住他下颚的脚向前一压将他整个人撂倒在地,抬脚踢起长刀反手握住。

冰凉的雨水划过刀刃,落在地上将水洼漾开一片,季江夜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血痕,捻在指中揉了揉,抬脚踏住他的胸膛,将那长刀推入了他的喉中,一刀封喉,血长流一地,刀身穿过脖颈不断深入,季江夜稳稳踩住他的胸膛,抬手拔出长刀,血溅三尺,糊了一刀。

***

独孤家的诏狱中灯火暗沉,宛如初醒阴雨天的黎明,莫秋娘被捆在铁柱子上,双臂被镣铐挂起,身子无力垂落了下来,歪着脑袋,昔日里妖娆大气的美人掌柜,到了诏狱,一样成了刀下残鬼。

凝烟提起撂在桌上的皮鞭,轻轻对折将鞭子柄头握在手中轻轻缠绕,她倏然抬手,皮鞭挑起她的下颚,道:“如今的你不过是任人打杀的落水狗,苟延残喘罢了,这么惜命,是攒口气好让慕容傅为你收尸?”

“我惜命的紧。”莫秋娘被迫抬起头,呼吸声略显沉重,双目无神,又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落魄的疯子。

凝烟将手中的皮鞭攥紧,将她的下颚抬正,又转过身来,抬脚将那椅子勾了过来,落座,“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啊……”莫秋娘吹了一口气将垂落在嘴角的发撩开,一张娇妩的容颜媚态十足,抬手铮了挣镣铐,道:“你真是太好笑了,二小姐当真以为我是慕容傅的人?那你可就太天真了呀一一”

凝烟把玩皮鞭的手一顿,抬手将鞭子撂在桌上,突如其来的声响将她的话截断,凝烟单手撑着脑袋,抬了抬眼睫,笑道:“我管你是谁的人?到了诏狱,你的生死由我来定。”

“无论你的主子是谁,就算他是季江夜,这件事与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凝烟将身子坐直,略略躬下身抬头看她,语气轻松的像是开玩笑:”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关心养你的主子到底有多少资产?”

莫秋娘忽然觉得呼吸有点痛,口中干燥,舔了舔嘴唇,仰头靠在了铁柱之上,胸腔起伏,抬眸直视着凝烟的眼睛,笑的渗人,道:”那恐怕是不能让二小姐如愿了,我的主子,既不是慕容傅,更不是王上。二小姐既然如此关心,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是不是你身边最为亲近的人?”

桌上灯芯燃尽,缭绕出几缕淡淡的雾气,凝烟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斜身倚在桌,双手抱臂的看着她,道:“比如?”

“还能有谁!那自然是你的阿姐啊,她可是——”

“阿烟!”一声呼喊打断了莫秋娘的话,晚媚踏进牢房,一身红裙如火,外罩深黑色薄纱长衫,化作这牢房中最明亮的一抹艳色。

“混账东西!是谁教你这样说的?”晚媚心中怒气骤生,抬手时在莫秋娘的脸上落下了一耳光,痕迹明显,莫秋娘张口吐血,不再言语,反而是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凝烟,像是要将人看穿。

“休要听她胡说!”晚媚一双媚气十足的狐狸眼睨了睨莫秋娘,转身看向凝烟,牵起她的手轻轻安抚,以解释的口吻道:“阿姐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你形成对立场,你能明白吗?”

凝烟低头看了一眼那修长玉手上涂得红艳的䓻丹,低声微笑,抬手将晚媚的手挣开,抬眸时望向莫秋娘的眼神又冷又淡,一股浓重的杀气在无形之中酝酿,骤起。

她抬手拔过一名狱卒腰间别着的长刀,刀刃脱出刀鞘,被她猛的挥起,明晃晃的刀刃穿进莫秋娘的腹部,不断推入,莫秋娘神情凄苦,口中的血沿着嘴角流出糊脏了一下颚,悠悠落在衣襟上。

长刀被拔出,血从刀尖上淌落下来,晚媚的神情似是惊诧,俯身拿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水,淡淡道:“你不该如此武断。”

“既然是胡说,那还留她做什么?”凝烟抬手用帕子抹了一把长刀刃上的血珠,又将那长刀撂在地上,转过身走时在晚媚身旁停了一下,笑声很低,眼神却超乎以往的冷淡,道:“我向来都是如此武断。”

***

季江夜寻来滋养千年的牡丹花王,百年难遇,借帝后之意特邀众世家家主带公子小姐于将军殿外头的庭苑里头大摆赏花宴,明里为设宴,暗里其意为何却无从知晓。

将军殿雕梁画柱,烟水楼台处笼罩着长长的纱缦,随风漂浮在半空,庭苑摆放着大簇大簇的花,最为显眼的便是那摆在院中央拱台上的牡丹花王,嫩黄色的花芯被笼罩在深红色中,花瓣紧紧相簇,层层叠叠,被风吹得颤动,怒放的娇艳,耀眼。

天还未完全陷入一片死寂深黑,各宫妖娘、随从各自打理着手边的活,早来的宴客大多都陪着帝后品茶闲聊,俨然一殿悠闲。

烟水楼台之上,悠悠一抹影,她斜身倚在栏杆之上,修长的手指勾住一盏水雾缭绕的茶杯。她身穿一身深墨色长衣,外头罩有一件宽大袖身的墨纱袍子,鎏银线条在裙底勾出炫白梨花,针针相嵌,裙摆轻轻旋下,摇曳落地,雍容不失大气。

凝烟斜身倚住栏杆,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苏锦,手中执一把镶玉的折扇,眉眼间透有冷艳,一双生得狭长的眸子似冷似娇,神态淡然,让人难以接近,抬手挑扇时衣袖悠悠滑落,露出一截如净瓷般的皓腕。

“二小姐好兴致!”季江夜从楼台处的那处环廊走了过来,一身窄腰紫衣,举止张扬,倏地坐在了那玉案旁斟酒独饮。

苏锦持剑行礼,转过身绕过环廊下了楼梯,清冷雅致的烟水楼台顿时便仅余下二人,像是陷入了死寂,只有那案台上的烛光跃跃起舞。

环廊那头的琴弦之乐悠扬婉转,余音缭绕在烟水楼台之上,凝烟抬手一挥将那扇子打开轻摇,淡淡笑道:“比不得王上有这份闲情雅致。”

季江夜眉头一皱,修长的手指按住茶盏逐渐收紧,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杯身四分五裂,青玉陶瓷碎落,凝烟的笑意骤然收敛。

季江夜起身站好,倏地转过身走向凝烟,一双狭长凤眼就这么瞧着她,不再似从前那般轻佻,戾气十足。他伸出手拽住凝烟的手腕,声音低沉,道:“杀了温柔,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见他直接将话挑明,凝烟也不再隐瞒,啪嗒一声合住折扇,抬手将他铮开,修长束手握住扇子柄头,向前一挑隔空抵住他胸膛,抬起眼眸直视着他,道:“留下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亦或是王上对新嫁女如此感兴趣,想要收回极乐殿娇养侍奉。”

“独孤凝烟。”季江夜握住扇子一字一顿的叫出她的名字,又将扇子往前拉动将二人距离收短,道:”本座警告你,休要得寸进尺!本座的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再敢惹我,我要你后悔莫及。”

“得寸进尺?我又何为得寸进尺?”凝烟突然笑了起来,握住扇柄的手缓缓渡入法术,化作一股又细又短的激荡电流,灼热了他的指尖,季江夜眸光一沉将手收了回来,凝烟用折扇轻轻敲动掌心,微微上挑的眼角不知怎的有些发红,撩人心弦,她道:”你想要的,我为什么不能要?既然没有十拿九稳的胜算,那我为何不能杀了她?”

“不过我杀了她,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凝烟将身子往后一仰倚住栏杆,手中的折扇抵住下颚,眼眸微眯,道:”我若不杀她,便是你杀她,既然我有心帮你省了杀人的功夫,季江夜,按理说你该谢我才是。”

“二小姐巧舌如簧,倒是擅长黑白颠倒。”季江夜抬手将她手中的扇子从栏杆上扔了下去,伸手握住她的腰往怀中一揽,牢牢钳住,距离太近,凝烟嗅到了季江夜身上浓烈的酒气,很燥热。

季江夜的戾气消散了几分,指节清晰的长指摁住她的唇,有些温凉,俯下身时将手指放下,偏过头两唇距离不过咫尺,眼睫微敛,道:“不过夜夜枕边躺着这么个心狠手辣的美人,实在是有趣。”

气息缭绕时带着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凝烟抬䏬,抬起手臂顺势勾住他的后颈,微微仰起头,一双桃花眸勾人的紧,眼神却阴鸷,道:“我若是心狠手辣的恶鬼罗刹,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对你起杀心?”

季江夜笑的痞气,握着她的腰反身一转,将她压在了卧榻上,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又猛的掐住脖颈,指腹摩挲她的皮肤,力道虽轻,话却狠:“若是如此,二小姐觉得,你又能在本座的手里存活几天?”

季江夜松了手,酒气沉沉浮浮的压下,凝烟忽然觉得有些燥热,胸腔内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似是有意避开他的目光,季江夜抬起她的下颚逼她与自己对视,相继在她唇间厮磨轻咬,吻住。

凝烟倏地睁大眼,心中又气又急,抬手猛地将他推起,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站好,脸颊悄然多了一抹红,抬手便要在往他脸上打,抬起的手臂却如不受控般顿住,瞪了他一眼,道:“你,下流!”

***

夜已深沉,将军殿外头的庭苑中。

华灯高照,绝色妖娘起舞,抬手时红绡袖伴随着大胆放纵的舞姿流转飘动,薄如蝉翼的红色舞衣遮住若隐若现的皮肤,手臂上的蛇形镯子一路缠绕在指,脚踝处的金铃铛声音清脆,魅惑又张扬。

庭院中央的牡丹花王最是惹眼,在夜中怒放,开的最是娇艳,在高悬的寒月悠悠映衬下骤然敛住,众人皆屏息凝神。

花王妙哉之处不是生的娇艳,而是在那寒月照耀之下敛住再怒放,盛放出五彩斑斓的花瓣。

众位美人收舞退下,牡丹花王化作全场焦点,银辉色的月光洒落在花中,花瓣一层层的怒放,由最初娇艳的深红褪为乳白色,又染上了一色姹紫,不断怒放……

正当众魔欲为之欢呼时,高照的华灯骤然坠落,夜宴上的光景暗沉了不少,季江夜执起杯盏轻抿了一口,又斜过身子,暧昧的眼神落在了凝烟身上,她抬头时与之对视一眼,匆匆将目光收回。

夜中深沉之色更为浓烈,浓重的雾气缭绕,将众魔的视线遮掩了几分,待雾气散去,庭院中央又落下了一抹人影,是个女人。

女人身穿满是斑驳血迹的水色纱衣,落发散落在肩头,掩在袖中的手青紫纵横,极长的指尖上红艳艳,仰头时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笑,鼻梁上有一处鞭痕,皮开肉绽。当众魔看清女人的容貌时都为惊叹。

席间有人窃窃私语,低声道:“这不是萧家女儿吗?听说失踪了很久,生死不明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出现在夜宴上……”

萧家主眸光一颤,手中执起的杯盏落地,嘴唇轻启却哑口无言,跪坐他在身旁的萧夫人潸然落泪,激动道:“家主你瞧,是水薇!我们的女儿回来了,她……”

话未说完,骤然飞来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蝙蝠与乌鸦四落,将那杯盘银碟打落,碎了一地。萧水薇浑身抽搐了两下,仰头大叫。

季江夜将杯盏放下,抬手挥起一道锁鬼绳将她钳制住,萧水薇被锁鬼神钳制住腰身高高拎了起来,不断挣扎,眼瞳在一瞬之间化为白色,落下两行血泪,极其骇人。

突然一道不知名的法术闪现,化作光刃将那锁鬼绳劈开,萧水薇失了禁锢,从空中坠落,单膝跪地。

凝烟抬眸望了一眼,拿起银叉子从盘中戳起一块西瓜递给了受到惊吓的慕容念伊,神情淡淡的,瞧不出一丝惊诧。

夜韶月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女人,下一刻,萧水薇撑起膝盖从地上站起,如一阵旋风般冲向夜韶月,恶狠狠地掐住她的脖颈,声音不男不女,逼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夜韶月的脖颈被掐的生疼,对视上她那双眼眸有些恐慌,抬手幻化出一柄短刀,猛的推入了她的腹中,萧水薇神情痛苦,下意识的松了手,抬手拔出腹中血淋淋的短刀,紧攥在手中朝她刺去。

夜韶月转身躲开,一脚蹬起那长案朝萧水薇砸去,萧水薇挥起手,红艳艳的长指甲在抵住那长案时被折断,一时不备受了重创摔落在地,哇的吐出了一口黑乎乎的血。

萧夫人大惊失措,起身跑向了萧水薇将她护在怀中,伸手抚上了她的手背紧紧握住,一阵冰凉感袭来,她揉搓着萧水薇的手为她取暖,道:” 女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夜惊风!这就是你调教的好女儿!”萧家主双眸猩红,咬牙切齿道:“这个毒妇居然敢伤我的水薇,我要她偿命——”

萧家主怒气横生,猛的拔出长刀便朝夜韶月跑去,夜韶月自认不敌,转身欲躲,却被他一刀劈碎了长案,萧家主再次挥刀劈去,却被夜家主拔刀拦住,二人大打出手。

萧水薇从萧夫人怀中坐起,起身后在庭院中央张狂起舞,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倏地,身子抽搐起来,嘴里哇哇的吐出污血,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一群乌鸦、蝙蝠,将她啄的血肉模糊,身下血流不断。

萧夫人痛哭不止,起身跌跌撞撞地爬向萧水薇的尸身,正欲伸出手抚摸之际,萧水薇的尸身却自燃了起来,黛绿色的火光放大,将她吞噬,火烧皮肉的声音噼里啪啦响,发出一股烧焦的炭味,在场的人皆掩嘴犯呕。

萧水薇被烧成了一具焦尸,骷骨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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