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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

诛心美人劫

隆冬大寒,碎雪从天穹中缓缓落下,在那梅花上覆,深深的红艳被沉甸甸的雪花压了下来,又从枝头缓缓抖落,打溅桥下水上的薄冰,裂出长霜痕迹,火烈鸟侧头细琢身躯,仰头朝那红日一吟,像是啼破了冰冷寂静,夜殇殿被笼罩在大雪之中,如在纷扬大雪中的一抹赤金褐色的沉艳,拐角长廊上雕梁画柱,金碧辉煌,庄重威严。

夜殇殿外头寒风凛冽,拂过殿檐边将那悬挂的蓝玉坠子引的摇摇晃动荡起空中漪涟,声音似琴弦断破,又如夜莺婉转低吟,初醒朝露落入潺潺流水,似急似缓;殿中一片璀璨烛光,沉香雾气缭缭绕动,珠帘子被风掀动,有几分冷意。

凝烟斜斜倚在榻外边,白皙的长指执起一盏酒水仰头饮尽,指尖一拨动将那盏深花雕纹蓝玉杯执在手中把玩,眉眼疏冷,皮相骨相皆是绝佳,目光沉沉带几分睥睨之意,姿色更是惊人,天生艳骨却不媚俗,在殿中灯火下的面容恍若皎皎月光悠悠荡漾在水中,又冷又艳。

殿中酒气浓烈,几乎能够将那沉香的味道压得严严实实,凝烟微微垂了垂眸,唇角勾起一抹犹如自嘲的笑,抬手往杯中斟了酒水,又仰头一饮而尽,喉中火辣,心中却沉闷的紧。

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裹挟的几分凉意倾泄于殿中,只见一双漆黑色的长靴踏进了殿中,凝烟懒懒抬眸望去,来人正是楚枫,他的衣边落了些残雪,一身漆色烫边的暗红色长衣张扬惹眼,银冠束发,眉眼俊俏,笑容更是暖人。

“借酒浇愁愁更愁啊!”楚枫径直朝凝烟走了过去,自她身旁随手拉了张漆木椅子坐下,微微躬下身,将手中拎着的酒坛子举在凝烟的眼前晃了晃,笑道:“巧了不是,我正想来找你喝酒,谁曾想你自己竟先喝上了。”

凝烟微微抬起下颚,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继续将酒斟满一饮而尽,眸中之色却黯淡了几分。

楚枫唇边的笑骤然收敛了起来,从椅子上起身又半蹲下来,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凝烟握住酒壶的手毫无防备的被楚枫抓住,目光稍稍顿了一下,便欲挣开他的手再次斟酒,楚枫神色沉了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在拉扯中不料酒壶摔落在地,沉声落酒,他看向凝烟的眼眸,出声道:“阿烟!”

凝烟撞上了他的视线,目光极为平静,她向来都是冷漠又骄傲的女子,容颜更是六界之中的独艳,眉眼却如杀人的利刃,使人不敢再多看一眼,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张脸,一个人,让他爱慕了数十万年,至今难舍,却只能以笑掩情。

“你告诉我,你可是为了那王上?”楚枫只觉心中多了几分寒凉,下意识的松了手,就这样僵持了两秒过后,他倏地拿过她手中的玉酒杯,将酒开坛把杯子斟满,仰头喝下。

“你明知我心中所想所爱!”楚枫话从口出,就这么盯着她,低声道:“你以为,我当真不在意吗?你同我的万年之交难道还抵不上你跟他的数年情分吗?”

“情分?”凝烟微微垂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重新拿过一只四方白玉杯,将杯中斟满,斜斜倚在榻边在手中轻晃,酒水被漾起洒落了些酒珠,她的视线落在了那玉案上的红玉簪子上,簪头被烛光映照又亮又艳,实乃绝佳上品,她语气似醉话般笑道:“我与季江夜的情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枫,于我而言,你只是友人。”凝烟将笑意收敛了,往他手上的蓝玉杯中斟了酒水,又将手中的酒杯往前推了推,略略下倾在杯壁碰了碰,神色变得异常凝重,道:“爱或不爱,皆是注定的缘分,莫要强求给自己留下莫大的遗憾。”

楚枫眸中一紧,便见凝烟自行饮了酒水,他也相继将酒水一饮而尽,喉中辛辣感实在呛人,楚枫忍不住干咳了起来,将那酒杯放了下来,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被她躲过,他将指尖埋入掌心轻握成拳收了手,不免苦笑道:“阿烟,娶不到你,才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凝烟也将酒杯放下,神色冷淡,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放下吧。”

她太过无情,这番话犹如最痛惨的刑具一般将他的心绞的生疼,楚枫陡然起身站定,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身,走了几步后又突然停下,却未曾回头,只是发问道:“那你能放得下季江夜吗?若不能,你做不到的事又为何要来强求我?”

他径直离了夜殇殿,带起来的风将那烛光一晃骤然熄灭,凉意齐来,气氛冷却,凝烟心中一沉,竟凭空多出几分悲哀。

她能放下季江夜吗?或者说舍得放下吗?她一生游走在棋局外纵观全局,却似乎在某一瞬落入了局中,情痴误人,需遭受情字的羁绊误其一生,却不知究竟误的是季江夜还是她。

***

大雪纷飞,幽冥宫中的长街被落雪压满,只有那雪中寒梅开的正艳,清冷傲然,殿檐盘踞着威风凛凛的傲龙,双目是翡翠雕琢而成,用黑漆描了瞳孔,很是透彻明亮,像是能够洞穿一切,高悬的罩纱灯笼摇摇欲坠,上面描摹的深漆花纹无比精致,灯下垂落着几条银链流苏,轻轻交织摇动,光线将地上的墙影拉的深长,寥寥几抹影,冷清又悲然。

宫墙的拐角处走来两列貌美妖娘,约摸有二十六人,姿态优雅亦谨慎,皆是微微颔首,手中挑着月牙白的灯笼。

为首的女子身形高挑纤瘦,姿态端庄且冷艳如寒月,略略隆起的发髻半挽,戴有玉簪花,发髻旁侧分别斜斜插着微微翘起簪头的镂空雕花水晶钗,簪身偏低,引的那闪光烁烁的玉流苏半遮在耳后,如瀑的发散落在腰,身穿一袭蓝灰渐变撒银色的薄纱烟水裙,那衣料上被撒了赤金色与珠白色的亮粉,裙角的绣花纹路如褶皱一般,却偏偏能够瞧出几分雍容大气,裙角镶嵌着几颗价值不菲的极水淡光珠,实为恰当好处的点缀,搭着一条深蓝色的流光披帛,实在冷艳矜贵。

她模样生的极好,向来便是冠绝六界无人能够与之媲美,姿态亦是如此,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身上却有一股令人难以与之平视的威慑力,眉眼冷而戾, 眸光淡然如冰,如同杀人之刀刃,不似凤凰命格,却有强者之姿。

寒风袭来倒是添了几分彻骨的凉意,凝烟看了一眼苏锦微微示意,苏锦当即颔首,随后便朝她身边走了几步持剑行礼,恭恭敬敬道:“二小姐。”

凝烟倏地转过身,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身后那名位分较高的妖娘,那妖娘倒也是个聪明人,连连颔首行了礼,携身后一众侍婢屈膝跪伏在了地上,叩首行礼。

“如今萧三死了,萧家与夜家倒是结下了梁子,不过我听闻萧三尚有两位兄长,再听闻妹妹遇难之后便欲赶回京都,算算时辰与路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凝烟转过身行了一小段路忽然在原地站定,勾起一抹笑,道:“萧家与夜家结仇,萧家欲报杀女之仇,夜家反击派人埋伏刺杀了萧家的两个儿子,在情理之上倒是说得过去,你说对吗?”

苏锦当即明了,再一次拱手行了礼,道:“属下明白。”

凝烟瞟了苏锦一眼,淡淡道:“派人去鬼鼎坊,召集死士六百人,务必除掉他们,做干净些,除此之外,别忘了给萧家留一些夜家起了杀心的证据,若有失误,全部自戕谢罪。”

远处传来一阵纵横交错之声,似脚步又似刀铁碰撞,紧接着便是骏马长长的嘶呜,幽冥宫街上来来往往的妖娘、鬼卫倏地原地跪下,凝烟抬头望去,眼神冷淡。

只见那宫墙拐角处猛地蹿出来一匹身披红鬃的烈马,马蹄踏过地上铺就的碎石极速斜滑过来,高坐马鞍上的男人抬手拽紧缰绳以空跃之势越过跪伏在地的妖娘,倏地,铁蹄落地,带起了袭来的强风,将那落雪吹散,露出了石街。

几十名黑氅衣装扮的男人也相继从远方小跑过来,在季江夜后方停了下来,站姿整齐,一手扶刀,腰牌统一,除魏屹以外皆半掩黑漆银质的骷髅面具,诡谲肃杀。

凝烟心中在一瞬竟然有些恐慌,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正欲转身就走,却见马鞍上的男人将目光落了过来,二人对视,目光相碰,无有情,却见戾。

马背上的男人抬脚脱离铁蹬,相当轻快地跃下了马身,当即有人毕恭毕敬的将那红鬃骏马牵走,消失在风雪中。

季江夜就站在原地,穿了一身窄袖劲腰的玄色长衣,漆黑如墨中又勾了几分贵气的鎏金色的花纹,较为繁琐却极其精致,衣边绣有强龙的暗色纹路,猖狂又傲气,又在腰间扣了一条漆黑的镶玉腰带,更显得腰身劲瘦,这身衣裳的颜色虽是暗沉了些,却是恰到好处的将那惹眼的奢华掩住,甚是妥当,又外披一件深紫色的貂皮大氅,略略遮住玄衣,棕褐色的貂裘绕在颈后,被风漾动,两条相扣的银质长链条便垂落在了胸口。

宫灯照下来的光线迷离诡艳,似乎将他笼罩在其中,季江夜眼神冰冷,他长相优越,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六界巅峰首位,却不是秀雅俊美,倒是更偏于凌厉,现如今的他早已越过了鲜衣怒马的年纪,那份少年风流早已不复存在, 迎来的更是一股杀人见血的血腥戾气,身材高大,长腿窄腰,眉眼漆冷,眼神是如刀般的锋锐,鼻梁高挺,下颚线弧度流畅分明,唇角却无半点笑。

这般的出挑,倒是完美继承了已故先帝生前的模样,眉里眼间却流露出几分更胜于他的阴冷之气,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

凝烟与他对视,目光平静却分外冷淡,本以为气氛就会这样的僵持,季江夜却先迈了步走了过来,苏锦连忙朝旁边退了退拱手行礼,二人的距离挨近了些,季江夜的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凝烟,随即便收了视线,竟然越过了她走过长街。

不远处作氅衣打扮的几十名暗卫也相继快走了过来跟在季江夜较远的后方,却在路过凝烟时倏地停了下来,齐刷刷的转过身拱刀颔首,目光皆是敬意,声若滚石落地,竟显得格外沉重,道:“拜见二小姐。”

凝烟有些疑惑,暗卫营的人神出鬼没,个个骁勇善战,算是季江夜一手提拔带上来的人,不仅目中无人,更何况既归于他麾下那便只听命于王上一人,现如今却对自己毕恭毕敬,她忽然转过身看向了那空旷的长街,却并未见到他的背影。

追溯回忆的源头,她突然想起了那日他所相赠的腰牌,连忙伸手将那腰牌变化了出来,指尖轻轻摁住腰牌突起的花纹,有些冰凉,众暗卫行了礼便小跑朝着季江夜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长靴踏起,腰牌随着走动的步伐不免晃动,凝烟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又匆匆在那些暗卫身上扫了一眼,不过一会儿,那些暗卫便逐渐跑远了,脚步沉重,扶住的长刀刀鞘似乎在寒风中锋芒尽显,像是随时随地能染上血,越发令人畏惧。

那腰牌的样式与众暗卫的篆刻样式大致相像,却比其多了几分深沉的贵气,更为精美,凝烟浑身一凉,眼神黯淡,手中一松,腰牌便摔在了地上,溅起雪花。

那日本以为这腰牌是假的,季江夜成心逗她玩,谁成想,这枚腰牌身上加注了太多的情谊,一路走来,他的爱意深沉却难言于口,偏偏直击心底,如刀剜心口,何止难忘。

苏锦见凝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俯下身拾起了那腰牌递了过来,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凝烟终是回了神,接过了腰牌收好,伸出指尖将那披帛上的雪拍落,往出幽冥宫的地方走去,道:“即刻赶往鬼鼎坊下令,杀了萧家二子,不得有误。”

 ***

鬼鼎坊被凝烟用来豢养死士,规模宏大,所处地方更是宽敞,院中寒花齐放,殿檐上起了冰锥子,尖韧透彻,院中正在操练死士,个个身姿轻巧,身穿暗紫色长衣,手中握刀,倏地,为首的死士将那刀身一横,抬腿一伸划过地溅起残冰,院中的死士相继伸腿横刀,又忽然抛出了长刀,刀刃悬过空中又落了下来被稳稳接住,反手一转挥动刀刃,荡起一阵玄色光芒,波动巨大,将那院中一排的石雕劈得稀碎,石块崩裂,火花稀碎,死士又相继在左右方退步分成了两股势力,朝对方颔首,挥刀对打,将对方视作活靶子,既是操练也是对决,能活下来的,才是最优秀的死士。

院中战况激烈,胜败在此,死士皆是奋力斩杀,污血落了一地,腥味很浓,院中尸身逐渐多了起来,横七八歪,口吐鲜血,紧闭的府门忽然敞开,苏锦持刀入了鬼鼎坊,拿起手中的银漆令牌一挥,死士便纷纷收了刀,站姿统一。

“主上有令!”苏锦抬起手臂将令牌举了起来,道:“召死士六百人,即刻动身赶往京都城外杀萧家二子,不得有误,若有差池,全部自戕谢罪,烦请诸位便跟我走一趟吧。”

院中死士一掀衣摆便单膝跪了下来,抬手摁住刀柄微微颔首,齐声道:“属下谨遵主上之命。”

众死士起身后便依次按照武力修为之差召集人数,苏锦收手又将那令牌悬挂在腰带上,下过石阶便欲往院中最宽敞的那处大殿,却被一名死士叫住,苏锦转身看了一眼,道:“樊越,做什么?”

樊越抬指将溅在眼角的血擦去,眸中多了几分轻蔑,冷笑道:“那萧家二子不过是庸才,主上又何必大动干戈的急召六百死士,只怕单凭我樊越一人便能将其剿灭。”

“樊越,枉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知不可轻敌吗?就算萧家二子是蝼蚁庸才,那如果押上整个萧家呢?夜家呢?萧家二子此次归城必当有能人相护,萧家已经失去了萧三,还会主动赔上两个儿子的命吗?”苏锦双手环臂,朝樊越走了过来,侧过身斜睨了她一眼,道:“况且,这是主上之言,口舌猖狂算什么,难道,你在质疑主上的意思?”

樊越身手不凡且修为高深,自来便是目中无人,却独独对凝烟敬仰和畏惧,听她这么一说,樊越的神色瞬间有些慌张,连忙持刀跪地,道:“属下不敢,必当遵守主上之意!”

“那就把嘴闭上,少说话,多做事。”苏锦道,又看了一眼跪在地的樊越,转身入了大殿。

半个时辰,六百死士召集完毕,在院中聚齐,身穿窄身长衣,半掩面具,手中长刀紧握,以樊越和灼华为首。

苏锦站在府门内中的石台上,目光平静,道:“诸位与我此去速杀萧家二子,不可耽搁,归来便向主上复命。”

“属下遵命!”六百死士忽然挥起身后披风,荡起一阵浓烈的玄色雾气,众人便与苏锦齐齐消失。

***

京都城外空旷冷诡,周遭环境相当暗沉凄冷,怨灵鬼魂飘荡不定,口中啄有尸身烂肉的乌鸦与蝙蝠在半空中展翅低飞,叫声贯彻在整片大地,不仅让人毛骨悚然。倏然,天边露出一抹艳红,又逐渐转入火红缓缓升起高照,虽有红日,天穹下却仍旧在落雪,如碎玉又似残花破絮,大雪铺就在妖尸骇骨满街的长道上,腐烂的皮肉滚淌下来血珠,鲜血与落白纠缠不休,将其融化成一小沟浅浅的血水,渗透碎裂的冰。

两辆华盖马车缓缓驶来,马车的两旁分别站着几名貌美如花的妖娘,态度恭谨,车辆后方的便是十几名带刀的随从,警惕性十足,时不时的朝东西南北的方向看上两眼,指尖紧搭在刀鞘上牢牢握住,拉开一点刃。

萧家大公子萧倚竹坐在最前头的那辆马车中,敛目沉思,手中捧着一方雕花印饰的小暖炉,通红的指尖依附在上取了些暖,被风撩动的车帘灌进来一些冷风,他睁开了眼,将那暖炉放下,见后面的那辆马车跟了上来,喊道:“二弟!”

与这辆马车悲然气氛不同的是,萧家二公子萧焱铮的马车却是十分的欢愉快活,车中铺有狐绒,架上了一张琴,拨动琴弦的女人生的很是妖冶美艳,琴音更是动人,若潺潺流水、冷冰破碎;萧焱铮坐在车中,嘴角挂着笑,腿上坐着个红衣半遮的女人,单手揽住她的腰,歁酒畅饮。

萧倚竹眉眼中有隐隐怒气,猛地挥起手中刀刃朝那马车砸了过去,银薄的刀刃穿过车帘扎破琴弦断了音,萧焱铮敛笑,却将怀中美人搂得更紧,萧倚竹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道:“萧焱铮!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了!如今妹妹死了,母亲病重,你却还是这副鬼样子!”

“大哥,现在指责我能救回妹妹吗?”萧焱铮很是无所谓,摸了一把怀中美人的下颚,用法术撩开车帘,搂着她朝窗外膲了过去,道:“妹妹落了难,我也很悲痛,但那又如何?你哭我哭那救的回来有妹妹的命吗?这只会让母亲的病情加重,一蹶不振可不是你萧倚竹该有的样子啊。”

“萧焱铮!”萧倚竹猛地拍案,外头传来一阵踏空起飞的脚步声,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闭了口,神色有些许凝重,抬指掩在唇示意噤声。

“你又想唬我!”萧焱铮不以为然,竟然大笑了起来。

“——啊!”车中忽然溅了血,萧焱铮神色一滞,伸手摸了摸有些滚烫的脸,低眸便瞧见指尖全是血,连忙侧头瞧了怀中美人一眼,猛的松了手。

怀中的女人已经死了,被一刀封了喉,鲜艳的血滚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她被撂下来后便屈膝在他的脚边,口中吐血沿至嘴角淌了下来,那血弄脏了狐绒,满车的血腥气,原先弹琴的妖娘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萧焱铮屏住呼吸,抬手抓起那柄长刀,一动不动的看着那被风撩动的遮帘,果然,只见那银白的刀尖探入,扯开了车帘,执刀人反手一转将那刀身横了过去。

他伸手抓起那女人的后颈拽了过来挡在自己的身前,来不及惊呼,女人便被长刀穿透了腹,溅落鲜血,执刀人忽感不对,连忙收了刀,一跃起身消失在了萧焱铮的视线之中。

萧焱铮欲下车却不敢妄动,僵持了几秒后,一抹身影便起身上了车,正想开口唤他却被萧焱铮一横刀鞘抵住了喉咙。

“萧二,是我!”

待瞧清楚了眼前人的面容,萧焱铮便慌忙收了刀,抓住了他的手腕,道:“大哥!有人要杀我!”

“我知道。”萧倚竹伸手抓起萧焱铮将他带出了马车,外头满是血腥味,地上横尸遍地,死态狰狞恐怖,有的都已经被雪覆盖住了半个身躯,在这荒郊野外实在骇人。

萧焱铮胡乱地朝四方扫了一眼,却见萧倚竹的马车早已破败不堪,华盖和车壁也被人掀了去,只留下一张架在车架之上的踏板,斜靠着一个人,浑身是血,被车帘略略遮住脸。

那人被刀刃割破了喉咙,手中却紧握着染血的长刀,抬起手挣扎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萧焱铮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将遮住在他脸上的破布一把掀开,将额头上被血水染透的乱发拨开,瞧清楚他的样子之后却愣住了。

他竟然是萧倚竹!

“大哥!”萧焱铮浑身一哆嗦,猛的朝后退了退,萧倚竹死了,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你不是我大哥!你究竟是谁?”萧焱铮连忙转身抽刀,不料却被身后的人抢了先,身躯向后一仰躲过长刀,一脚踢住萧焱铮的手腕将他给带了下去,萧焱铮滚摔在地上,手被碎石破了皮,有几缕血。

萧焱铮定睛一看,萧倚竹竟变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樊越拔出刀鞘撂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笑,握住那长刀便朝萧焱铮劈了过去,萧焱铮喉咙中干涩,咽了咽口水,抓起地上的雪摁成球便砸了出去,樊越一躲,刀刃擦过雪球斩成了碎雪,萧焱铮撑住地站了起来,拾起长刀转身就跑。

冷风灌进口中更是难受,萧焱铮跌跌撞撞的朝西方跑去,却见大地两旁的古树枝桠被压垮,跃出了几人挡住去路。

萧焱铮抬脚一横踩住那雪停了下来,转身便欲往北跑,谁知也同样被拦住了去路,前有狼后有虎怕不是说的就是这般了。

众人逼势不断,萧焱铮被迫退在了正中,无奈准备挥出长刀杀出重围,拦在四方的人也相继拔出了刀,不断逼他后退,一把把刃刃在寒风中锋芒毕露,如妖魔渴血,迫不及待。

苏锦旋身一起踩在半空,身躯微微向下一俯,将手中的刀逼向了萧焱铮,萧焱铮转身一躲,大手一挥,便有无数明火聚成火球袭来,苏锦倏地睁大了眼,挥刀砍碎火球,火星四溅,与此同时萧焱铮发出了进攻,抬臂一伸便欲扣住她的脖颈,樊越目光一紧,连忙赶来援助苏锦,一刀砍断了他的中指,断指摔落在雪中,萧焱铮颤抖的收了手,呼出一口凉气,终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救我!”萧焱铮的左手摁住断指,一脚踏空摔倒在地滚了滚,甚是狼狈,却还是不停的喊道:“快来人!救我!”

几百名影卫突然现身挡住了萧焱铮,有人将萧焱铮给扶了起来,苏锦与樊越相视一眼朝对方颔首,带领死土与那些人对打了起来,空中弥漫着血腥与刀的铁锈味,萧焱铮额头淌下了一滴汗珠,他忍痛咬了咬牙,命令道:“快!杀了她们,快给我杀了她们!不然本公子就让我爹要了你们的命!”

漫天冬日中,红日遮蔽,忽然降下轰隆轰隆的沉闷巨雷,炫白的闪电劈碎大地,落雪被烧化,大地裂开长缝,空中突然飞来横刀朝她们袭去,灼华抬脚将冲向自己的影卫给踹倒在地,转身一躲挡在苏锦与樊越的背后,张口将短刀叼住。

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嘴唇,血珠溢在口中激起一股腥锈味,有些呕人,灼华伸手取下了短刀,猛的揪住一名影卫的脖领给抓了过来,一刀捅在腹部将人放倒。

影卫死伤人数越来越多,只至剩下了几名惧死的伤兵,苏锦抬手一挥,便有死士从后方走来丢出飞刀,伤兵被飞刀穿透喉咙,膝盖一沉全部以死态跪地,影卫彻底拜下阵来,全部死伤,萧焱铮也彻底没了保护盾。

樊越挥出手中绳索,那铁索便猛地窜了出去绕住萧焱铮将其一圈圈的牢牢钳制住,怎么挣都挣不开。

“不要杀我!”萧焱铮的腰腹被铁锁钳住,勒得很紧,痛感像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剖了他的身躯捏碎脾脏扯断了肠,他的脸色很是发白,额头不断的滚落汗珠,最后竟然主动跪了下来,道:“求求……求求你们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们钱财,只要你们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

苏锦双手抱臂,看着樊越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了萧焱铎,淡淡道:“人是你捆的,不若就你来杀?”

“我杀。”樊越也相继也看了过去,随后便将矛头转向了萧焱铮,抬手接过灼华递来的弓弩,拉弓搭弦,箭矢随风划过直直的冲了出去,硬生生的穿透了萧焱铮的脑门,血溅三尺。

萧焱铎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箭矢要了性命,跪倒在地的身躯忽然一沉歪躺在了地上,眼眸睁大,断指还在流血,那支穿透后脑勺的箭矢竟然被扣在地上一摁断裂了箭身,留在脑中,身下血长流一地,死状惨烈。

萧家彻底绝了后断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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