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时，倪默已经擦干眼泪。她站在角落，看着他们忙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里面存着事故现场的照片、CT报告的照片，以及一段导演在片场说"这点小雪不影响拍摄"的录音。

窗外，无人机的嗡嗡声再次逼近。这一次，倪默没有拉上窗帘。

军区医院VIP病房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颤抖的金线。倪默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垃圾桶里。

宋亚轩十五岁时拍《冬日恋歌》，你也是这样给我削苹果。

宋亚轩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倪默手指一颤，果皮断了。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温柔，却让她心尖发冷。

倪默亚轩，我是倪默。

她放下水果刀，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倪默我们三个月前我们公开恋情，记得吗？

宋亚轩困惑地眨眨眼，额角的伤口在阳光下呈现出淡粉色。他抬起打着点滴的手，轻轻碰了碰倪默的脸颊

宋亚轩当然记得，《冬日恋歌》里你是我的初恋啊，小雨。

倪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小雨是宋亚轩MV里合作的女主角，那个MV让他名声大噪。而现在，他把她和那个女孩搞混了。

倪默医生说过会有这种情况。

她强撑着微笑，将苹果切成小块

宋亚轩吃点水果好吗？

宋亚轩乖乖张嘴，却在咀嚼时突然皱眉

宋亚轩你不是小雨。

倪默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宋亚轩你是...那个总在片场外拍我的站姐。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

宋亚轩对，你总穿灰色外套，相机很专业。

倪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倪默宋亚轩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自己

倪默我是倪默，你的女朋友。三个月前我们在微博公开恋情，你还记得吗？

病床上的男人茫然地看着她，阳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倪默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摊开的笔记本——那是医生建议他用来记录记忆的。最新一页上写着今天的日期，下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

「不要相信她。」

倪默的血液瞬间冻结。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宋亚轩现在混乱的记忆中，她到底被塑造成了什么角色？

宋亚轩我开玩笑的！

宋亚轩突然笑起来，那笑容明亮得刺眼

宋亚轩默默，你当真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倪默不确定该哭还是该笑。这种反复无常的状态已经持续三天——有时他清醒得令人心疼，有时却连自己去年发的专辑都不记得。医生说这是脑震荡后的正常现象，但"正常"二字在感情面前毫无意义。

倪默这一点都不好笑。

她声音发抖，却还是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手

倪默你吓死我了。

宋亚轩想说什么，却被推门而入的林姐打断。经纪人扫了眼病房，目光在倪默红肿的眼睛上停留片刻，随即换上职业微笑

经纪人林佳亚轩，今天感觉怎么样？公司给你带了礼物。

她身后的小助理捧着一大束蓝玫瑰——宋亚轩代言的品牌最新款，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倪默下意识皱眉，宋亚轩花粉过敏，这事粉丝都知道。

倪默放窗台吧。

倪默起身接过花束

倪默他最近闻不了太浓的味道。

林姐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经纪人林佳亚轩，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宋亚轩困惑地眨眼。

经纪人林佳《雪线》原定的媒体探班日。

林姐从公文包取出一沓文件

经纪人林佳导演组做了个短片，想给你看看。

倪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林姐将平板电脑支在病床上，点击播放——雪山实景瞬间充满屏幕，宋亚轩穿着戏服在雪地里奔跑的画面让倪默胃部绞痛。这是事故发生前拍的素材。

宋亚轩这是...我？

宋亚轩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宋亚轩什么时候拍的？

经纪人林佳上个月啊。

林姐语气轻快

经纪人林佳你表现得太棒了，导演说—

倪默够了！

倪默一把合上平板

倪默医生说过不能刺激他！

病房里剑拔弩张。宋亚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倪默身上

宋亚轩默默，我想起来了...我们约定过去冰岛看极光对吗？

倪默眼眶一热，点点头。

宋亚轩等我好了就去。

他虚弱地微笑，手指无意识地转动左手的对戒——那是唯一一样他从不错认的物品。

林姐清了清嗓子

经纪人林佳亚轩，关于电影后续拍摄...

倪默后续就是暂停拍摄。

倪默斩钉截铁地说

倪默医生明确表示至少需要三个月康复期。

经纪人林佳公司在考虑AI换脸技术。

林姐直视宋亚轩

经纪人林佳用替身完成剩余戏份，你的镜头后期合成。这样可以按时上映，不会影响明年的奖项申报。

倪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宋亚轩为这部戏差点送命，现在他们讨论的却是如何绕过他继续牟利？

宋亚轩我不同意。

宋亚轩突然说，声音虽轻却坚定

宋亚轩我要亲自完成。

林姐和倪默同时愣住。这是事故后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清晰的职业态度。

经纪人林佳亚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姐俯身

经纪人林佳延期、超支、可能失去暑期档...

宋亚轩我知道。

宋亚轩看向窗外

宋亚轩但那是我的表演，我的责任。

倪默胸口涌起一股热流。这才是她爱的宋亚轩——那个在舞台上精益求精，为了一句歌词反复录制二十遍的完美主义者。

林姐的表情变得微妙

经纪人林佳好吧，我会转达你的意见。

她转向倪默

经纪人林佳对了，你经纪人找过我。关于那五个解约的代言...

倪默脊背一僵。自从她擅自取消活动去雪山救人，又有三个品牌提出解约，剩下两个在观望。违约金数字足以掏空她这些年的积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