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王

自那日曹贵人说了那样的话，闹得浣碧三四天没敢出门，生怕麻烦找上自己，只敢在碧桐书院附近溜达。

不过这两天她也没白溜达。她每天散步时荷包里都塞着干果，或者用油纸包好的蜜饯、饴糖、蜜三刀一类的小玩意儿，宫里的主子看都不看一眼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对于年纪轻轻就入宫，常被年长的奴才欺负，嘴里没什么油水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来说却十分有诱惑力。

这才住了三四天，浣碧便收拢了七八个年纪在十岁上下的小宫女、小太监，俨然成了奴才队伍里的孩子王。

年纪小的奴才，不起眼儿，只要不违反规矩，多走动也没人注意。他们每日见得多了，总瘪了一肚子话在心里，但是互相又不敢乱说，唯恐自己嘴没有把门泄露出去。

如今来了个年纪稍长的浣碧姐姐，漂亮温柔出手又大方，最主要的是，玩得欢时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浣碧姐姐总当没听见似的，从来不责怪他们。这帮小的便更喜欢浣碧了。

浣碧活儿干得不多，常常没事儿就在哪个亭子、草丛里猫儿着晒太阳，小宫女小太监们或有遇到的，便上前说两句话，讨个好儿，总能得口甜嘴儿的吃。

这日，浣碧指挥着众人把屋子上下打扫了一遍，照例端来一盘果子散给众人，槿夕笑道:“你这里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快去边儿上闹去，吵吵闹闹的忒不像话了。”

浣碧掐着腰，对一帮有的甚至头发还没留齐的小脑袋瓜儿们说:“我们也没少干活呀，都干了小半天了，还不准吃点好的？对不对？”

浣碧是得宠的宫女，说这样的话自然没人敢反驳，那些小奴才们哪儿敢跟着搭话呢？一个小宫女踮着脚小声说:“浣碧姐姐，咱们去外边，去外边，不在这儿添乱。”

“小月牙儿真乖，待会儿多给小月牙儿两块。”浣碧笑着说罢，对槿夕示意，“那我带他们出去了？”

槿夕头疼地笑着摆手:“快去吧，快去吧，真拿你没有办法。”

于是浣碧带着一帮‘童子军’到外头去发奖励，一帮小孩嘴里塞着果子高高兴兴跑了。被浣碧喊做小月牙儿的却磨磨蹭蹭留了下来。

这小宫女才八岁，个头才到浣碧的胸口，小小的一个，今年才留了头，只扎了一个小麻花辫儿垂在发尾。她大名叫龚月，因为正在换牙期，下面多出两个豁口，所以大家都喊她月牙儿。

“浣碧姐姐。”月牙儿跟在浣碧身后，闷声闷气地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呀？”浣碧扭头问她，月牙摇摇晃晃地转着脑袋，小声说，“昨天我听见上苑的姐姐说姐姐坏话来着。”

上苑？上苑是外头伺候花草的，她很少跟这些奴才往来，何时得罪了她们？浣碧皱了皱眉头，从荷包里又掏出几个杏仁，塞给月牙儿，问:“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月牙儿犹豫了一小会儿，开口告诉她:“他们说姐姐的小主和沈贵人撺掇着皇后娘娘把每日绿豆汤的份例都弄没了，害得他们只能喝水，浣碧姐姐却在这里装好人，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