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好烈性的丫头,模样又好,怕不是皇上对她有什么意思吧?曹嬷嬷脸绷得更紧:
“姑娘,进了咱们慎刑司,可不要想有轻松的刑罚,那都是实打实肉着肉的。”
这话就叫人心里发虚了,浣碧摸了摸头发,脸上露出窘迫的表情:“额,嬷嬷,我还惦记以后嫁人呢。这要是缺胳膊少腿儿多块疤的,这不好吧?”
小太监在后头捂嘴偷笑,又想要个教训,又舍不得皮肉之苦,咱们慎刑司干得就是‘皮肉生意’,连个疤都不留,那不是太埋汰慎刑司的名声了吗?
曹嬷嬷也觉得为难,按往常这会儿她该试探着伸手询问对方的家底了,可对这位姑娘?
“可是姑娘,按照你的罪责,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咱们慎刑司的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这......”浣碧可能今天也是脑抽习惯了,这会儿又抽了一下,“要不您带我瞧瞧都有什么好招呼我的?”
好家伙,她调来慎刑司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这种要求。
浣碧这会儿才想起来先塞个红包,幸好她来之前,还没这么智商下线,她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大一块小的银子,分别塞给曹嬷嬷和那个小太监,笑道:“好嬷嬷,我人都来了,您还能叫我跑了?今儿月亮都要升起来了,怪冷的,您动手也累,就先别急着处罚我了。”
可不是,对这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而言,这种天气叫她在柴房里冻一夜,也够她受得了。曹嬷嬷打量着浣碧身上的衣服,挑挑眉毛,“那你跟我来吧。”
已经入夜了,可是慎刑司的公公嬷嬷们还在勤勤恳恳地劳动着,温柔一点的,就只拿着鞭子看管着受罚的宫女干粗活,狠一点的就亲自上手管教。
虽然没有看见传说中慎刑司的七十二道刑法,但是从立在墙边的各种暗沉沉的老粗的棍子、挂着血印的夹棍、还有那些不知道用来干嘛的工具来看,也够浣碧打哆嗦的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嬷嬷,按我犯的规矩,我要受哪道刑罚呢?”
曹嬷嬷心不在焉地说:“还没算呢,起码得打二十大板吧?”
瞧着那和她横过来的巴掌差不多厚的板子,浣碧又打了个哆嗦。
“滥用私刑不可取啊...”她喃喃道,曹嬷嬷没听清,嗓子眼里发出疑问的声音,浣碧打哈哈地笑道,“我是说,要是行,我去做那些粗活,也是罚了,动这些玩意,也太劳烦你们了不是?”
“你以为粗活好做?”小太监冷笑,“看管受罚宫女的嬷嬷们是三班倒班的,宫女可不是,你要没日没夜一直做下去才行!”
“我真的知道错了。”浣碧又褪下手上一只金镯子,塞到了嬷嬷手里,曹嬷嬷为难地说,“你想全须全尾出去?那是不行的。”
“就让我干粗活,饶我一班吧。”
小太监叹气,嘿,这丫头,怎么不懂事呢?你再多塞两个,这嬷嬷不就能保全你了?还非得做什么粗活啊?难道是手痒痒?看她那娇贵模样,也不像啊。
晚上,也没给浣碧饭吃,曹嬷嬷直接叫那小太监把浣碧关去柴房了。看在那一块碎银的份上,小太监扔给她一块硬邦邦的馒头,还有一条脏兮兮的被子。
浣碧在地上敲了敲那馒头,梆梆作响,她又把馒头往墙上一丢,馒头立刻就弹了回来。
呵,她嘴里轻笑,看着那被子,勉强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垫在屁股地下,坐在了地上。
风顺着门缝呼呼地往里吹,这里连宫女房都比不上,更别说碎玉轩温暖的寑殿了。浣碧手摸着疼劲儿跟着上来的膝盖,想把手的余温送给它缓缓。
想着白天的事,就好像过了好长时间,跟做梦一样。她从来没有这么失去理智过,也从来没有这么不在意,那种患得患失忽然没了,无所谓的态度淹没了她,差点把她打在浪潮之下。
不过,很爽就是了。天下恐怕还没有人像她这样敢顶撞皇帝吧?
呵,要不是气运保护她,皇上早一刀攮死她了,浣碧自嘲地想。
她有点后悔,但是更多的是爽感。大约是那种仗着背后有神仙,自己又知道剧情,就肆意妄为的爽感。
这是很危险的,浣碧知道,她吐出一口气,想,穷人乍富就容易忘形,说得就是现在的她了。
明儿真的要干干重活,吃吃苦头,方知生命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