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感应到大师兄所在的方位吗？”木长归问木长宿。
木长宿凝神，使用自身的回春血脉感应了一番周围所有生命的气息，摇了摇头。
“他莫不是去了别处？我本就叮嘱过他，莫要离我俩太远。如今情况不明，他单独行动总归是有风险的。”
木长宿没有回应木长归，只是抬起头来，面朝辽远天幕，深深地蹙起眉头。
“怎么了？”木长归察觉到木长宿的神色有异，又问道。
“你能看到天上有什么吗？”双目失明的木长宿反问木长归。
于是木长归也抬头看天，但放眼望去，只见天幕阴霾，风雪飘白，别无他物。
他看不到隐匿在妄境之中的虚幻王蝶的本体，纵然它伸展开来的华美双翼呈现遮天之势，似乎它一旦扑向人间，便能造成一场灭世的天灾。
木长归有些不解地回道：“什么也没有啊。”
“我总有一种直觉，天上似乎隐匿着什么东西，似曾相识，但又大有不同。如果连我的血脉之力都无法准确捕捉它的存在，那只能说明......它很可怕，和当初的虚妄生一样可怕。”木长宿神色凝重地说道。
“虚妄生！”木长归极为震惊，“可他不是早已被上灵界的五位宗主联手诛杀了吗？”
“所以我才觉得蹊跷，后土宗果然暗藏诡谲。也许，当谜底揭开之时，我们将要面临的，便是远超预料之中的恐怖灾厄。”
木长归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极度的躁悸和惶恐，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木如渊。如果事实真如木长宿所言，那是不是意味着......父亲......木长归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他浑身颤抖，环抱着木长宿的双臂愈加收紧。
他将脸埋进木长宿的肩井，深深地嗅着后者身上的那一股清新的草木药香，如此才能获取一丝心安。
不需木长归说明，木长宿从木长归紧张不安的反应，也明白木长归是在忧心木如渊的安危。
可他无法安慰木长归，只因他比木长归以及其他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后土宗之中真的潜藏着一只与虚妄生实力同等的大妖魔，那此前去往后土宗的木如渊一行人......必死无疑。
那个人......真的会这样就死了吗？木长宿忆起与木如渊初见的那一幕，木如渊带着牵挂了十几年的一身悲苦，像是迷了路的孩子，又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步履蹒跚地扑向自己。
他痴痴地呢喃着：“长宿......从你出生的那一天，我就给你想好了名字......长宿，字不弃......归宿的宿，不离不弃......”
他到底......是想要和谁不离不弃呢？
木长宿还想起木如渊临出发之际的那个清晨，他来找自己，有些怯怯地向自己讨要属于母亲的那一支青玉簪。如果......自己当时肯开口，哪怕只是对他说一句简简单单的保重也好。
可是没有。
他会不会很失望啊？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关心都是小心翼翼，保持着一种不知所措的距离，生怕仅仅是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个动作，便会惹得自己厌烦，将他推得更远。
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像是一条夹着尾巴的癞皮狗，因身患顽癣、毛秃皮厚的丑陋模样而不得主人欢心，只会一味自卑地乞求啊乞求，乞求自己能够多给他一点好脸色。
可他......分明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啊，自己也分明不讨厌他了啊，也允许他对自己的亲近。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就是一个人不说，另一个人便不懂。所有想当然的来日方长，都变成了满怀遗憾的悔不当初。
夜深了，有些归途，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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