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三）

李潼把轮椅推到病床边，蒋黎颤抖着轻轻握住温渂那只垂在病床上的手，记忆中那只软乎乎的小肉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得比她的手还宽、还长，蒋黎不敢用力，更不敢移动，害怕牵扯到他肩上的伤口，她努力克制、压抑自已的啜泣声：“问问，疼不疼”。

温渂的嘴角扯着一丝弧度，小幅度的摇摇头，很费劲儿的说：“现在已经不疼了”。

连说话都要拼尽全身力气怎么可能不疼呢，她们都看在眼里。

蒋黎想让温渂多休息，她们也适度减少说话，这个身体一天不恢复实在不方便，而且时间也到了，蒋黎嘱咐温渂多休息，她们晚点来看他，就让李潼先送她回病房继续输营养液。

她们出了病房，走廊里坐着的几位师生立马站了起来。

“阿姨，大哥哥他怎么样了”，一个孩子问道。

“你们进去看一下吧，不过，不要留太久，也不要让他说太多话，他现在需要多休息”，蒋黎虽是回答那孩子的话，但这话是对那位老师说的。

那个老师朝她点点头。

“去吧”。

师生四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看清一脸病态躺在床上的大哥哥后，眼睛都压抑不住的红了，他们没法把那天傍晚英明神武的把他们解救出来的特种兵哥哥和这个瘫在病床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温渂也在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位老师，他自然知道他们就是被他救起的师生四人，但他不知道徐洋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当起当了地小学的教师，自从物理竞赛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难道这些年，他一直没回北城吗？

温渂看着徐洋，小声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徐洋有点难为情，自动过滤了学生们好奇的目光：“谢谢，对不起…害你受伤了”。

“你这些年一直都没回去吗？”

“对啊”，徐洋苦笑了一下，“我是个胆小鬼，在这没人认识我，挺好的”。

“老师，你不是胆小鬼，发生地震的时候你还保护我们呢，还让哥哥先救我们”。

“对啊老师，虽然你没有哥哥那么厉害，但你很勇敢，才不是胆小鬼”。

温渂在部队苦熬这么久，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心态早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也成熟了很多，中学时代发生的那些事早就无关痛痒，当他看到徐洋那一刻，就知道命运都没放过他们，他叹了口气道：“以前的事就放下吧”。

放下，真的可以放下吗？这些年来，他偏偏放不下，徐洋知道自已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只是那时的他心胸真的太过狭隘了，想法也太偏激了，以至于做出那些令自已后悔这么久的事，这些年，他也时常怀疑自己到底配不配做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

“对不起”。

徐洋一直在重复说对不起，好像这能让他轻松一点。

温渂摇摇头，想起在搜救中见到徐洋，他们双方都挺诧异的场景，他苦笑道：“没想到，这八年来见到的第一个熟人竟然是你，比见到我母亲还早”。

八年？温渂好好的一个学霸又怎么会变成特种兵？徐洋想来，他走后，后面还发生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