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父

我是一个孤儿，我年轻的时候，除了在乡村私塾帮忙打杂，旁听过几年以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游离浪荡，游手好闲，游山玩水，游戏人间，游······总之，既没有积攒下什么不菲财富，也没有学到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甚至于，没有交到什么称得上要好的朋友。

也因为如此，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不得不为了一口吃食到处打工。

“唉，小李啊，现在城里正在严管啊，可不能顶风作案，找一个十二三的童工啊······”

他说的没错，我已经年一十三岁了，纵然十分怀念，但再也回不到七八岁时那样无忧无虑的年纪了，而况，假如我真的可以回到七八岁的年纪，我也许又会被七八岁时的烦恼困扰。

人就是这样，很多东西，都是在失去了以后，才明白那些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岁已高，身体朽坏的缘故，我走在大街上时，觉得有一种无力感伴随着阵阵刺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这使得我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越走越······对，我发现，当你把越走越慢这四个字在你脑海里不断重复的时候，有一种和数绵羊一样的催眠效果。

正当我快要被自己催眠的时候，我忽然看见有几个和尚正朝着我走来。这让我忽然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一直希望能有个师父，学一身本领，闯荡江湖，饮酒作乐，流连花······啊呸，是行侠仗义，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关于师父的备用选项里，自然包括这些武功高强的少林和尚。

我正这么想着，忽觉脑海处一阵眩晕，身体止不住的要瘫坐在地。

“师父，有个小孩饿晕了！”

我听出来是个女孩的声音，于是好奇想要扭头去看，但是一个中年和尚的睿智大脸却毫无征兆的抢先出现在我的面前。于是，咔的一下，我的脑子彻底死机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而我环绕四周，除了四面墙壁，周围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人影之类的了。

于是我敞开嗓子喊道，有人没有啊！

你们能想象嘛，就是，咔的一下，就从门外涌进了几十号人，一下就把这间房子给塞满了。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和尚和三个年轻和尚，其余的都是一些约莫六七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屁孩。我本能的略过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生阅历和思想深度都不一样，对于他们实在没有兴趣。

不过我略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我失败了，因为我看到有一个长相俊俏，笑容可爱的女孩子正睁着她的大眼看着我。我当即产生了一种想要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的冲动。

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女孩就是我在街道上晕倒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声音是多么的甜美，就像这个女孩的长相一样。

我想这就是一种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盯着这个女孩看，不过我不能，因为我身前的一个年轻和尚挡住了我的视线，并且问我道：

“小施主，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我只想再看看我刚喜欢上的那个女孩，于是伸手去将他扒开，但是没有成功，这个和尚跟棵树一样纹丝不动，这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无力感的同时感到震惊。

假如我是一个旁观者，我一定能清楚地看到我那双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所以从这以后，我就称呼这个年轻和尚为树师兄。

不知道是哪一个时代的伟人说过，人和人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此时的树师兄并不知道我内心的焦灼与无奈，还在顶着一个满怀慈悲的笑脸挡在我的身前，并且问这问那，这让我觉得他很吵闹，更没有了半点要回答他问题的想法。

而一帮旁一直在眯眼微笑，暗中观察的中年和尚，突然抓起我的左手看了看说：

“阿弥陀佛，天意如此，掌中天纹，少年老成，或许你就是传说中能够拯救江湖的天命之人”

听言，我心中暗喜，但为了保持所谓的高手风范和神秘感，我不得不强作镇定，装成一幅一切早就知晓，无悲无喜的样子。

不过树师兄显然修行浅薄，他一听在中年和尚怎么说，就双瞳扩大，啊的一声的向前抢出一步，抓住我的手道，什么，师父，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看这个小孩长得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心中冷哼，不以为然，平平无奇?撇开我英俊非凡，貌比潘安，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剑眉星目，举世无双，器宇轩昂，目若朗星，唇如美玉，风度翩翩的外貌条件不谈，我至少能吃能睡，三观正，学习好，不是我说，我这样的条件，放眼四海之大，俯观环宇之广，也不是很多好吗。

不过我并没有心情去反驳他，因为树师兄弯下腰来去抓我的手的时候，我猛地发现我喜欢的那个姑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使得我被授天命的喜悦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与悲伤。我听人家说，失恋的感觉就像心被挖走了一块，感觉空涝涝的，现在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这时候明白一个道理，其实整个江湖里最厉害的是女人，因为她们哪怕从未习武，却总能凭空挖取人心。

我正独自暗暗悲伤，却发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我斜眼看去，发现那人是哪个中年和尚。

我之前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才发现他的眉毛很长，像两条黑色细带一样从眉角一直延伸到嘴角。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眉毛，甚至也没有听过，这两根长眉毛挑战了我的世界观。

一个人如果在失恋的时候世界观崩塌，那么毫无疑问，他就会有自我了解的风险。于是我开始想办法去解释这两根让我难以理解的眉毛，我当时的解释是，因为这个中年和尚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所以作为补偿，他的眉毛变得很长。

我对自己的这个解释感到十分满意，并且为自己逃过一个自杀的危机而感到高兴。我想，假如我晚出生一千年，我也许会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学，学······

“师父，师父，天然小师弟又晕过去了。”

模糊之中，我听到那群小孩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