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回府后,一连三日闭门不出。
直到第四日,她突然下令筹备一场盛大的赏花宴,遍邀京中勋贵子弟入府,连久未露面的英国公世子宋墨,也收到了一封烫金请帖。
——“赏花宴,选郡马。”
消息一出,满京哗然。
潇湘院内。
赵熹和猛地站起身,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上。
“你说什么?!”
春桃战战兢兢地低头:“殿下……殿下说,三日后赏花宴,请郡主务必出席,届时……京中适龄的公子都会来。”
赵熹和指尖发冷,胸口剧烈起伏。
母亲这是……要给她选郡马?
她一把推开窗,院门外站着数名侍卫,显然是防着她再偷溜出去。
她攥紧窗棂,指甲几乎要嵌入木缝里。
“宋墨……也会来吗?”
春桃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殿下……特意给英国公府递了帖子。”
赵熹和心头一跳,随即又沉了下去。
母亲这是要当着宋墨的面,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宋墨捏着那封请帖,指节泛白。
“世子,长公主此举……分明是要绝了您和郡主的路。”
陆鸣忧心忡忡。
宋墨垂眸,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
他抬手,将请帖丢进炭盆,火舌瞬间吞噬了烫金的字迹。
“备马。”
“世子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
三日后,长公主府。
赏花宴办得极尽奢华,满园牡丹争艳,京中适龄的公子们锦衣华服,纷纷在赵熹和面前献殷勤。
可她只觉烦闷,目光一次次扫向府门,却始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郡主是在等谁?”
一旁,御史中丞家的公子含笑问道。
赵熹和勉强一笑:“没有。”
正说着,忽听府门外一阵骚动。
众人回头,只见一袭玄色锦袍的宋墨缓步而来,眉目冷峻,周身气压低得骇人。
赵熹和心头一跳,下意识站起身。
长公主眸光一沉,抬手示意乐师奏乐,随即笑着迎上前:“砚堂来得正好,今日赏花宴,不如也挑一株喜欢的牡丹?”
宋墨淡淡扫了一眼满园春色,目光最终落在赵熹和身上。
“我不喜欢牡丹。”
长公主笑意微僵:“哦?那砚堂喜欢什么花?”
宋墨盯着赵熹和,一字一顿:
“我只喜欢——瑶台玉凤。”
满座哗然!
长公主脸色骤变,而赵熹和耳尖瞬间通红。
——他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示主权?!
长公主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面上却仍端着雍容笑意,缓声道:“宋世子少年意气,本宫甚是欣赏。不过——”
她语调微扬,眼底冷光一闪,“婚姻大事,终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若有心求娶,不妨先请英国公来府一叙。”
这话绵里藏针,既点明宋墨如今在国公府处境尴尬,又暗指他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
宋墨眸色一沉,还未开口,长公主已转身轻拍赵熹和的手背:“瑶瑶,邬阁老家的公子方才还问起你,他正在海棠林品茶,你随母亲去见见。”
赵熹和猛地抬头:“母亲,我……”
“听话。”
长公主指尖在她腕上一掐,面上笑意不减,“邬善温润知礼,与你最是相配。”
她不容拒绝地挽住女儿的手臂,余光瞥向宋墨时,眼底寒意森然。
——他休想再靠近瑶瑶半步。
海棠林深处,石亭内。
邬善正执壶斟茶,见长公主携赵熹和而来,连忙起身行礼。
他一身月白锦袍,眉目清雅,确如传闻中那般温润如玉。
“郡主安好。”
他含笑递上一盏新茶,“这是苏州新贡的碧螺春,听闻郡主喜好此茶,特地带了些来。”
赵熹和怔了怔——她确实最爱碧螺春,可这事知道的人极少。
长公主满意地颔首:“邬公子有心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女儿,“瑶瑶,你陪邬公子说说话,母亲去瞧瞧其他客人。”
赵熹和急道:“母亲!”
长公主恍若未闻,转身时朝暗处使了个眼色。几名侍卫立刻无声地围住海棠林出入口。
假山后。
宋墨冷眼看着远处亭中对坐的两人,手中梅枝“咔嚓”一声折断。
“世子若真想抢人,不如直接动手。”
身后忽然传来带笑的女声。
宋墨猛地回头,却见窦昭懒洋洋地倚在山石上,手中骨扇轻摇:“长公主防得再严,这府里总有她管不到的暗道——比如,那株老梅树下的狗洞。”
宋墨眯起眼:“你为何帮我?”
窦昭手一指亭中方向,笑得意味深长:“因为邬善——我瞧上他了。”
宋墨闻言一怔,随即冷笑:“窦姑娘倒是坦率。”
窦昭“唰”地合上骨扇,眼尾微挑:“彼此彼此。世子不也是为了心上人,甘愿钻狗洞?”
两人对视片刻,竟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惺惺相惜。
定国公府出事那夜,暴雨如注。
窦昭冒险帮助宋墨藏匿定国公之子。
而几天前那夜漕船,他们一个为查定国公案,一个为寻苗家未涉案的证据,明明同在一处,却阴差阳错未曾碰面。
“所以,”
宋墨盯着亭中方向,“你是要与我抢人?”
窦昭轻笑:“邬善归我,郡主归你。”
她指尖一转,骨扇指向侍卫把守的侧门,“我方才瞧见邬善的小厮往那边去了,想必是去取什么东西。”
宋墨眸光一闪。
“半刻钟。”
他突然道,“我引开守卫,你拖住邬善。”
窦昭挑眉:“成交。”
她话音未落,宋墨已纵身跃下山石。只见他随手扯下腰间玉佩往湖心一掷——
“扑通!”
水花四溅,侍卫们闻声而动:“有人落水了!”
亭中邬善刚要起身,窦昭已翩然而至:“邬公子,这海棠开得正好,不如为我题首诗?”
说起来,邬善和窦昭之间还间接相过亲呢。
赵熹和趁机起身:“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她匆匆离席,刚转过假山,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嘴拉进梅林。
熟悉的松木香涌入鼻尖,她心跳骤然加速。
“别出声。”
宋墨贴在她耳畔低语。
梅树后果然有个隐蔽的狗洞,宋墨利落地脱下外袍铺在洞口:“踩着我的衣服过去。”
赵熹和耳尖发烫:“你......你怎么知道这里......”
“秘密!”
宋墨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