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雕花铜盏中摇曳，将产房映照得忽明忽暗。
淑德长公主紧咬着绣有金线的锦帕，额间冷汗涔涔，将鸦羽般的鬓发浸得透湿。
“殿下，再使把劲儿！小主子就要出来了！”
稳婆跪在锦绣床褥上，声音因紧张而发颤。
窗外风雪肆虐，呼啸声如同鬼魅哀嚎。
淑德长公主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幔，指节泛白。
“保......保孩子......”
她气若游丝，却字字铿锵。
太医院院首王大人额角沁出豆大的汗珠，手中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芒。
“殿下，微臣要下针了，这催产针能助您产子，但......”
他欲言又止。
“不必......多言......”
淑德长公主猛然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刹那间，风雪骤停，一声婴儿啼哭划破长夜。
“恭喜殿下喜得千金！”
接生嬷嬷用金丝锦缎裹住那瘦小的婴孩，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淑德长公主虚弱地抬起眼帘，只见襁褓中的女儿小脸皱成一团，却已能看出精致的轮廓。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婴儿粉嫩的脸颊，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陛下驾到——”
宫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
明黄色龙袍掠过门槛，皇帝快步走到床前。
“皇妹受苦了。”
他看着淑德长公主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疼惜。
“臣妹参见…...”
淑德长公主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按住肩膀。
“传朕旨意，封皇妹之女为溶月郡主，赐贞定为封邑。”
皇帝接过那瘦小的婴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这孩子，朕会视如己出。”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那个早产的羸弱婴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郡主，太子殿下和庆王殿下又给您送东西来了。”
沐晴捧着两个精致的檀木匣子走进溶月郡主的闺房，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赵熹和正伏案临摹《兰亭集序》，闻言搁下紫毫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先打开朱漆匣子，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碧绿如水，下坠珍珠流苏。
“太子哥哥总爱送这些华而不实的物件。”
她轻声嘀咕，却又忍不住将耳坠贴在耳垂比划。
另一个黑漆匣中躺着一册装帧精美的《山海经》，扉页上是朱佑霆遒劲的字迹：“瑶瑶闲时可翻阅解闷”。
“阿兄倒是懂我。”
赵熹和唇角不自觉上扬，指尖轻抚书页。
红霞抿嘴笑道：“两位殿下待郡主真是没话说。听说昨日在御书房，还为该谁陪您去赏花争执起来，气得陛下摔了茶盏。”
赵熹和闻言蹙眉。
她最怕两位兄长因她起争执。
太子朱佑晟性情沉稳似水，庆王朱佑霆张扬如火，两人素来不和，唯独在宠她这件事上出奇一致。
“明日太学休沐，我该答应谁好呢......”
她托腮望着窗外飘落的梨花，陷入两难。
太学内，夫子摇头晃脑讲解《论语》，声音抑扬顿挫如诵经。
赵熹和端坐案前，一笔一划记录要点，姿态端庄如画。
“瑶瑶......”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顾玉用书册挡着脸，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狡黠，“明日我带你去西市看胡商表演如何？听说有新来的波斯艺人能吞吐火焰。”
赵熹和头也不回，轻声道：“莫要胡闹，夫子正讲到‘君子不器’呢。”
“你整日被关在宫里，不闷得慌？”
顾玉不死心，纸团精准地砸中赵熹和的发髻，“听说西域来的商队有会跳舞的猴子…...”
“顾玉！”
赵熹和终于转头，杏眼圆睁，“你再闹我就——”
“就如何？告诉你那两位‘好哥哥’？”
顾玉撇嘴，“赵熹和，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
话音未落，一支狼毫笔破空而来，正中顾玉眉心，留下一点墨痕。
满堂哄笑。
“夫子！顾玉扰乱课堂！”
赵熹和声音清脆如黄鹂，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老夫子气得山羊胡直翘：“顾玉！抄《论语》百遍！明日交来！”
下学时分，顾玉堵在太学门口，俊脸上写满委屈：“赵熹和，你够狠。”
赵熹和理了理月白色裙裾，笑得人畜无害：“谁让你总说我只会告状？明日我要和阿兄去骑马，没空看你的猴子。”
“骑马？”
顾玉夸张地瞪大眼睛，“就你这风吹就倒的身子骨？别从马背上摔下来哭鼻子！”
“顾玉！”
“好好好，我错了。”
顾玉举手投降，忽然压低声音，“说真的，你那位‘阿兄’看你的眼神......不太像兄长看妹妹。”
赵熹和心头一跳，脸颊莫名发热：“你胡说什么！”
“还有太子殿下…...”
顾玉还要再说，忽见赵熹和面色骤变。
转头一看，朱佑霆一袭靛蓝锦袍，正负手立于廊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们。
“阿兄！”
赵熹和如蒙大赦，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朱佑霆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花，温声道：“来看看你下课没有。明日骑马的事，都安排妥了。”
他抬眼看向顾玉，目光如刀。
顾玉讪讪行礼，一溜烟跑了。
次日清晨，御马监校场。
赵熹和仰头望着眼前高大的枣红马，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阿兄，这马......好生威猛。”
朱佑霆轻笑，牵来一匹雪白的小马驹：“这是西域进贡的果下马，性情温顺，最适合初学。”
他扶着赵熹和上马，手掌在她腰间一触即离，却让赵熹和心跳漏了半拍。
“放松，抓紧缰绳。”
朱佑霆声音低沉，牵着马缓缓前行。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洒落，在他俊挺的轮廓上投下细碎光影。
赵熹和渐渐放松，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阿兄，再快些！”
她兴奋地回头，却见朱佑霆目光柔和得不可思议。
“瑶瑶学得真快。”
他轻声赞叹。
“瑶瑶！你们果然在这！”
朱佑晟爽朗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他一身明黄骑装，策马疾驰而来，在二人面前勒马停住，扬起一阵尘土。
赵熹和心头一紧。
朱佑晟翻身下马，不由分说地将她从朱佑霆身边拉过来：“二弟昨日不是答应去检阅边关军报？怎么有空陪瑶瑶骑马？”
朱佑霆面色不变：“军报已连夜批阅完毕。倒是太子殿下，听说今日要接见南诏使臣？”
朱佑晟笑容僵了僵，随即捏了捏赵熹和的脸蛋：“为了陪瑶瑶，那些蛮子算什么。”
赵熹和夹在两人中间，如坐针毡。
她忽然想起顾玉的话，心跳愈发紊乱。
“不如......我们三人一同骑马？”
她怯生生提议。
朱佑晟大笑：“好主意！瑶瑶跟我共乘一骑，我带你感受真正的驰骋！”
“太子殿下，”
朱佑霆不动声色地挡在赵熹和身前，“瑶瑶初学，不宜疾驰。”
“阿兄说得对！”
赵熹和急忙附和，“我还是慢慢练习为好。”
朱佑晟眯起眼睛，目光在二人之间游移，忽然笑道：“也罢。不过瑶瑶，下月父皇寿宴，你可得陪我准备父皇的贺礼。”
朱佑霆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赵熹和尚未回答，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南境八百里加急！”
传令兵滚鞍下马，跪地高呼，“南诏大军压境，已连破三城！”
三人脸色骤变。
朱佑晟一把抓过军报，快速浏览后沉声道：“传令兵部即刻议事！”
他翻身上马，临行前深深看了赵熹和一眼：“瑶瑶，等我回来。”
朱佑霆也匆匆告辞：“瑶瑶，你先回宫，近日不要随意走动。”
转眼间，校场只剩赵熹和一人。
她望着两位兄长远去的背影，手中缰绳不自觉地绞紧。
秋风乍起，吹落一地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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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没思绪了，先把番外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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