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下雨了,寻阮也的状况好了很多,刚刚出院的寻阮,撑着黑伞,独自站在芜忧山脚下。
那里曾经被人们成为烈士园林,埋葬的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如今也是。这座在东方屹立的高大的山,被人们称作“芜忧”,“芜忧”——“无忧”,是希望死去的人安心,活着的人会用脊梁撑起使命,完成他们未完成的梦想。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和那温和的脸,寻阮笑了,笑着就哭了。其实父亲笑起来挺好看的,但是却不爱笑,老是一副威严的样子。母亲笑起来是最好看的,那是寻阮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寻阮就这样在那里站了一个小时,打着伞,也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裤脚,由于是黑色,也看不出来。
寻阮和他们说了好些话,好些藏在心里还没来得及说的话,“爸爸,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您说过,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妈妈,你笑起来的时候好美啊。还记得小的时候,我还在上幼儿园,您去接我上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您看,当时我特别生气,不想让他们看,你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他们不能看。可是第二天,他们都来对我说,你的妈妈好漂亮啊,我很幸福之类的话。从那以后,我就希望您每天都来接我。”
“爸爸妈妈,我……你们说我长大了,可是……可是阮阮,阮阮也只是一个需要爱的小孩子。爸爸妈妈,你们做了天使,会经常来看我的,对不对?”
…………说着,寻阮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不管地上已经被雨水打湿,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她还是站不稳地倒了下去,瘫坐在地上,伞被丢弃在一旁。
寻阮意识渐渐模糊,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熟悉的房间的,是段玲珑的家,段玲珑的房间。
“阮阮姐,你醒啦?”段玲珑看见寻阮睁开眼睛,十分高兴,看见寻阮无处安放的手,段玲珑主动握紧了她的手。
“玲珑?我这是在你家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寻阮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可是手却冰凉,醒来后,她的手就没有暖和过,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冰冷的,心也是。
“阮阮姐,你从医院离开的时候,爸爸不放心,所以就让我和妈妈跟着你了。还好我们跟着,不然还不知道你会出什么事情呢。”
“你们一直跟着我?”寻阮回想起自己在墓地说的话,如果她们一直跟着,那是不是也听到了她的话。
“阮阮姐,我和妈妈隔得很远,加上下雨了,只远远地看到你突然坐在地上,伞也不拿,没过一会儿就晕倒了。知道你不喜欢医院,所以才把你带到我家的。”玲珑说话很有分寸,没有让寻阮的感情有什么波动。
“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外婆家?”寻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或许血浓以水,在一起会得到更大的安慰。
“颜奶奶也在这里,因为我家离得近,当时打电话给颜奶奶的时候,颜奶奶也同意把你带到我家来的,没过多久颜奶奶也来了,现在他们就在楼下,我叫他们上来?”
寻阮没有理会段玲珑的话,双手撑着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做起来。
“阮阮姐,你要下楼去吗?不行的,你现在高烧还没退,要好好休息。”段玲珑很担心的样子,手脚并用,还比划着“拦截”的动作。
寻阮笑了笑,她本身就没有起来的想法,只是躺久了,想要起来坐一坐。寻阮看向窗外,落叶又在不留情地飘落了。
“玲珑,你哥哥怎么样?这几天都没看见他。”关于段珩,他们没有提起,寻阮也没有主动过问,她还傻傻地认为,段珩和他一样,睡过了最难耐的一个夏天。
段玲珑的表情有些难看,不知道如何回答,“阮阮姐,我哥他……”
寻阮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最坏的想法马上就涌上心头,“他怎么了?他还好对吧?”
看着寻阮期望又几近绝望的眼神,段玲珑知道她想歪了,连忙解释,“阮阮姐,你别激动,你放心,哥哥很好,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孜许市了。”后面的话,段玲珑说得很轻,丧失了所有的底气。
“不在孜许市?那他去哪里了?”
“哥哥醒来之后,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在孜许市的三十三名总部特种兵都被调回了。当时你还在昏迷,所以没来得及……和你告别……”
寻阮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他没事就好。”
护卫山河,本就是男儿本责,等待花开烂漫时,等到希望的种子洒满大地,和平鸽的身影随处可见,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到时候,应该会和童话里写的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