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漫你说什么?
花漫的声音陡然拔高,凤眸里带着灼灼愠色,手边描金缠枝纹茶盏应声落地,瓷片四溅,琥珀色的茶汤泼洒一地,映着鬓上金步摇折射出细碎的冷光,她一字一顿道
花漫伊巧巧联系上了栖露,还杀了梁寿海?
“主子息怒。”
墨雨扯着袖口的花纹瑟缩了一下,连忙提裙跪倒在地,将声音压得极低
“梁大人身为命官,无故私自离开本朝国土,已是大罪。”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何况还有人将梁大人勾结外邦的证据翻了出来……”
花漫好好好。
花漫斜倚着牡丹软枕,低笑出声,指尖的鎏金护甲在紫檀案几上叩起几声脆响,缓缓拖出一条深刻的划痕
花漫不愧是她,这是算准了东庭不会追查到底。
她缓缓直起腰身,绯色织锦的裙裾如烟波流动,玉环金饰叮当作响
花漫给柯扶光传个话,问问他养的那群蠢货,怎么连截杀伊巧巧的事都能搞砸,是不是不想合作了?
花漫告诉他,若是真想夺了西芜的大权,接下来的事都给本主子办妥了。
花漫再有下次,本主子不介意直接和他断了盟约。
“是,奴婢这就去。”
墨雨乖顺起身,屈膝行礼,转身时又被叫住
花漫等等。
花漫一会派人去请薄北修来一趟。
墨雨领命退下,花漫深吸一口气,重新倚回榻里,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将边缘上的凸起的软皮一一挑开铺平。
既然栖露那边已经没有指望了,那接下来就只能通过薄北修一点点除去敌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浓密的绿荫漫过院墙,蝉鸣在暑气里浮浮沉沉,老合欢树的枝叶间漏下细碎的光斑,粉白的花球垂在叶下,似被风揉散的云絮,偶尔晃动便簌簌落下几星花瓣。
院墙外传来卖冰酪的小贩吆喝声和井台边妇人捣衣的棒槌声,在夏日的暖阳里缓缓铺开,如诗书中半阙词句间的温柔,将光阴拉得悠长。
宣榴主子这几日气色看着好些了。
宣榴替巧巧拢了拢松垮的外衫,笑意盈盈地摇着折扇,扇面恰好接住一瓣飘落的合欢花。
巧巧站在廊下,目光掠过院墙,一只猫儿从外头跃进院子,灵巧地落在合欢树上,它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尾巴一扫,又惊起几片轻盈的花雪。
伊巧巧这合欢花开的真好啊。
巧巧伸手接住一瓣被扫落的合欢,拈着粉白色的花瓣,对着阳光微微一转,笑道
伊巧巧北方多树木,鲜少见这般好的花。
宣榴主子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般好的花吗?
宣榴扶着雕花栏杆,闻言执起扇子遮住唇角的轻笑,裙摆扫过落在青石板上的合欢
宣榴沅乡的桃花可比这好得多,花开时连水里都铺满了落英,远远看去,天上地下染成十里红霞。
她合拢折扇,用扇尖轻轻点了点另一边明槿的手背
宣榴阿槿妹妹,你说是不是?
明槿站得略远些,此时也弯了眉眼,轻轻拨弄着垂落至眼前的合欢花枝,乌发间的银蝶步摇随之微晃
明槿宣姐姐说的极是,属下也觉得沅乡的桃花胜过这里千百,只是可惜今年早已过季,等明年主子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院门忽地被推开,南述大步走进来,带入一阵裹挟着暑热的风
南述主子,榴姐姐,明槿。
宣榴看着皱了皱眉,连手里摇着的折扇也顿了一下,上前一步问道
宣榴可是有什么急事?
南述急事谈不上。
南述同样皱起眉头,与宣榴的模样如出一辙
南述我刚才过来碰巧遇到,前厅那儿来了个人,自称是梁妙娘,要见主子……
南述榴姐姐手下的人正在拦着她,可她十分坚持……
明槿梁妙娘,那不是……梁寿海的二女儿?
明槿接了话,一旁的宣榴也很是讶异。
之前他们的确派过人易容成梁妙娘在东庭京城和梁寿海接触过,目的就是假借花漫之名引梁寿海到南越来。
但梁妙娘已嫁做人妇,是深宅大院里的正室夫人,这样的事本不会惊动她。
伊巧巧看来她都知道了。
巧巧眸光一暗,唇角微抿,无声地叹了口气
伊巧巧罢了,请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