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庭前树影轻摇,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摇椅上。
巧巧躺在摇椅里,斜倚着藤枕,素手搭在膝上,一袭藕荷色衣衫被风吹得微微蓬起。
明槿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拿着一沓宣纸。
宣榴和南述还有事要忙,只好留着明槿在这陪着巧巧。
巧巧其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闲来无事便翻了几本杂书消磨时光,宣榴看到几次后担心她劳心耗神,硬是让明槿平日里念些书给她听。
恰巧这几日是栖露各地线人传回情报的时候,宣榴便挑了些重要的交给明槿,让她一一念给巧巧。
明槿东庭池氏上奏,建议拟增算学策论一科,试以《九章算术》等内容,此议一出,即遭太子一党强烈反对,称“奇技淫巧乱圣贤之道”。
明槿南越海贸日渐兴旺,频遣商队贸易,舶来品流行民间,桐阳相国寺庙会除传统书市花市外,新辟西洋货摊,售琉璃盏、自鸣钟等奇巧之物。
明槿捏着纸页,一张一张缓缓念着,她的声音清润柔和,很是好听
明槿东庭今岁风调雨顺,但秋收无故减半,乡民无力缴纳赋税,据呈报,皆因大批春播麦种未曾发芽所致,然朝廷并无减轻赋税之意。
巧巧半阖着眼,睫毛在颊上投下浅淡的影子,闻言她轻轻侧首,重复着情报上的那几个字
伊巧巧秋收无故减少?
明槿正是。
明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放下纸张,点了点头。
巧巧指尖轻叩着,自然而然想到了去岁年末的事情,没想到四海的预料竟真的应验了。
东庭地处辽阔的中原,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天灾,加之皇室大力鼓励农耕技术发展,秋收自是一年比一年好。
可这样奇怪的事情,偏偏是在她逃出来的第二年,偏偏是在武藏所在的东庭。
太巧了。
巧的不像是巧合。
如果是第一年他们下手做了些什么,第二年见了成效……
伊巧巧明槿,你去……告诉宣榴,让她用最快的速度查查东庭边关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明槿领命匆匆离去,巧巧脱力般靠回摇椅里,椅脚在地上碾出半道浅痕,她缓缓攥紧那张纸笺,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娘娘,殿下来了。”
薄北修来得很快,丫鬟不过刚刚通报过,他已经进了屋子,甚至没有给云卿初留些整理的时间。
云卿初臣妾……给殿下请安。
云卿初按照礼数下拜请安,她病了好些日子,看着万分憔悴,衣裳瞧着都宽大了不少。
薄北修免礼。
薄北修掠过她,掀起衣䙓在一旁圈椅上坐下
薄北修本宫这些日子忙于公务,疏忽了太子妃。
云卿初由丫鬟扶着起身,在薄北修对面坐下
云卿初殿下言重了,殿下自当以大事为重,臣妾身子不要紧的。
云卿初掩去眸里的厌烦,恭顺垂首,温和地将这些体面话一一说尽。
薄北修看着她,觉得很是无趣,当初娶她也是为了笼络整个云家,好在她守规矩,懂进退,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太子妃,日后做皇后也是合格的。
如此,他也不是不能给她一席容身之地。
“娘娘,该喝药了。”
大概是觉得前些日子实在对不起云卿初,又或是想到了前些日子薄景策交代他的那些话,丫鬟端着药上前的时候,薄北修抢先接了过来
薄北修你们都下去,本宫来吧。
丫鬟们对视一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云卿初,不知所措地退了下去。
薄北修将药碗放在小桌上,拿起调羹盛了一勺汤药喂到云卿初唇边。
云卿初只得张口喝了,汤药的苦涩在舌尖弥漫开,炙热的温度烫得她轻颤。
云卿初多谢殿下,这等小事还是臣妾来吧。
云卿初不着痕迹地推开薄北修的手,端起药碗一边状似无意地和薄北修说了些场面话,一边搅了半晌,待汤药的热度低了下来,仰头一饮而尽。
连药都喂不明白。
她真是受够了这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