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霄殿.
宴席早已散去，华丽的大厅一片狼藉，残羹冷炙，若细看，还能瞥见地板上残留的血迹。
手指摸过那团血迹，斑斑点点，罗南玺催动一点仙力，还原出那琵琶女的真容，冷笑一声。
看来王宫有卧底，才让这些阿猫阿狗有混入的机会。
这时，国师墨禹悄无声息地靠近，在距他一米的地方止步，毕恭毕敬:“陛下，宴会时，有侍卫抓住了一位鬼鬼祟祟的侍女。”
眉峰一皱，罗南玺命令:“先押下去，明日由孤亲自提讯。”
墨禹把头低得更低，拱手领命，不动声色地慢慢后退，直到离开大厅。
伴随着周遭的寂静，罗南玺移步，瞬息间离开了大厅，两秒后在一间卧室前驻足。房门的装饰华美，雕琢着层层叠叠的玫瑰花，栩栩如生。
纵使主人从里面反锁了房门，也被他从外面轻易地打开，一汪明亮的灯光流淌入屋，微微照射一角。
锦榻上的女孩酣然入梦，神色安静。罗南玺端详着她的睡颜，冷峻的神情不自禁变得柔和。他为她捋了捋稍微凌乱的薄被，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贴心地带好门，锁好门。
一切还原回来时的模样，像他从未来过。
后院，一方石桌，摆放着三杯两盏淡酒。罗南玺举杯对月，月光拉长他的影子，重重叠叠，竟化作三个。
“举杯邀明月……”他吟诵，抑扬顿挫，却久久没有下句，仿佛等待什么的到来。
“……对影成三人。”
闻言，罗南玺唇角勾起笑容，是意料之中的欣喜，是与君共酌的欢愉。他回头望向槐树树梢那人，月朗乾坤下，一身紫衣飘逸，俊颜华美，眉头轻挑，俨然有仙风道骨之姿态。
“我知道你会来。”
“我当然会来，但不是因为王族陛下的邀请，”慕长风纵身一跃，落地无尘，“而是因为你是伯玺。”
眸光明亮了三分，罗南玺依旧笑着，为他酌酒一杯:“叔风，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
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出生入死，仗剑天涯。可叹最后走上不同的道路，罗南玺加冕为王族的君主，慕长风则接过先辈的衣钵，主持灵犀阁。
而伯玺、叔风，以及往日的仲恺、季春，是他们四人桃园结义后，对彼此专属的称呼。伯仲叔季，伯玺、仲恺、叔风、季春，次序由此排列。
“听说宴会上有人行刺，凶手抓获了吗？”慕长风一饮而尽，想起路上的见闻，问道。
“是个琵琶女，让她跑了。”罗南玺淡淡地回答，好像在诉说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看来王宫的安保系统也不怎样嘛，什么宵小鼠辈都能溜进来。”慕长风戏谑。
“你彩竹轩的安保系统也好不到哪儿去，连两个大活人溜出去了都不知道。”罗南玺白了他一眼，驳斥。
闻言，慕长风微微一愣，联系起今晚找不到人影的庞尊和祁玲珑，有什么豁然明朗:“我道今晚庞尊和玲珑去哪儿呢，原来又偷溜出去玩。”
他的话里多多少少带了些愠怒，反倒是罗南玺要看开得多，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两个惹事的孩子说情:“是雄鹰，就该搏击长空。我们终将放手，让他们学会飞翔。”
“叔风，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的确已经失去年轻时的活力与精力——未来是属于他们的。”
垂眸时投下一片阴翳，沉默渐渐淹没慕长风的愠色。
“我今晚接见了纳兰韵，交谈中，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什么？”
罗南玺双眉紧锁，目光如炬，透露一股严肃而深沉的意味:“都这么多年了，音儿的境界还停留在第一层。”
也许天赋会决定一个人的上限，那么努力便会决定下限。他目睹过纳兰韵为破境付出的汗与泪，也清楚这个女孩的坚韧与执着，不愿相信她毕生只能止步于第一境界。
“你怀疑另有隐情？”自从季春去世后，慕长风几乎没再见过纳兰韵，只是偶尔听闻无弦宫的少宫主温婉端庄，落落大方，却不知她身陷破境之苦。
“是，但我暂时没有头绪。”
面对罗南玺一筹莫展的神情，慕长风轻笑道:“改日我去无弦宫探望下音儿。许久未见，她一定变漂亮了。”
“你这么一说，情儿她过得还好吗？”谈起纳兰韵，罗南玺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季春，再就是与季春有关联的祁玲珑。
“她呀，活得没心没肺的。”慕长风笑答，话到后半截神色慢慢凝重，“但她半夜经常头痛，有时还会做噩梦——我怀疑，这和当初强行封印有关。”
面色一愣，罗南玺心头不是滋味，当年的事不提起则好，一提起刚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
晚风拂动槐树枝叶，吹乱了罗南玺本就繁杂的思绪。
“……你的身体，还好吗？”很长一段时间的缄默后，罗南玺踯躅着，问出口。
他得到的答案却是慕长风无力的摇头:“我很清楚我现在的身体状况，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过段日子，我将司仪交接仪式举行了，那时劳烦你来做个见证。”
纵使心底苦涩翻腾，罗南玺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那是自然。”
当夜，乌云遮蔽月光。仙境的某处，阴风四起，烛火摇曳，仿佛在舔舐飘扬的帷缦，忽明忽暗。
身着黑袍、遮住容颜的女子端坐于屋内面南的正位，冷漠地注视双膝跪地的黑衣人。
“谁伤了你？”
“回族长，是无弦宫的人。”
又是无弦宫，呵。
女子眉头深锁，指尖掐紧，似有怒火攻心。
也罢，欠下的债，未赎的孽，我都会一一讨回。
TO BE CONTINUED.
作者:落雪关于这一章提到的其中两个伏笔，一是“伯仲叔季”，二是“破境”，我有必要略微解释下。
作者:落雪“伯仲叔季”，分别为罗南玺、×恺、慕长风、××春，是本书中比较重要的原创配角，在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上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者:落雪“破境”，这就涉及到我书里的一个设定了，事关音儿修炼的法术，详情以后文中会解释，这里不多阐述。
作者:落雪官方给出的音儿的名字是“乐音”，说真的我觉得挺好听，但应该不会改名，仍旧用“纳兰韵”。愿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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