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徐诚的丧事办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那天警察联系到了在乡下的徐之夏奶奶,老人家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久久没有话语,隔了好久之后才缓缓地问出一句,“医院在哪,我去接他回家。”
当年徐诚和徐之夏的母亲是不被祝福的爱恋,他们俩为了能在一起,瞒着父母跑到了藻溪,偷偷的结婚生子。
原本以为爱情可以抵挡一切,却不曾想柴米油盐的生活成为了他们日后经常吵架的导火索。
徐之夏的母亲也是不堪忍受这吃饭都成问题的生活,在知道徐诚明知道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还出去赌博之后,毅然决然的抛弃了只有两岁的徐之夏,转身投奔到了藻溪有钱人的怀抱。
在看到徐之夏弱小的身躯扑在儿子面前痛哭的徐奶奶,拄着拐杖,脚步颤抖地走近了他们父女俩。
“当初我就跟你说了,那个女人她不适合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让你女儿以后要怎么办哪,让我这个就要躺进棺材的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真的好狠的心啊,徐诚!”
徐奶奶看着眼前她日思夜想的儿子毫无声息的躺在她面前,再也不能喊她一声“妈”了,她无法和记忆中的儿子联想,再也控制不住,用手掩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徐之夏听到奶奶说了这些话之后,才知道眼前这位头发花白,泪流满面的老年人是她的奶奶,她就想起她爸爸老是在她面前提起她的奶奶,说她的奶奶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幸幸苦苦地拉扯孩子长大,毫无怨言地替过世爷爷守着家里的那一亩田地。
徐之夏不忍心看到奶奶这么大把年纪哭成这个样子,于是就大着胆子,慢慢的挪到徐奶奶的身边,“奶奶,您别哭了,爸爸他在天上看到一定不想看到我们这样的。”
徐奶奶看着眼前的小孙女,想起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被母亲抛弃,父亲去世这些可怜的事情,一把将徐之夏搂进了怀里。
“好孩子,以后就跟奶奶生活好不好,奶奶会把你养大的,有奶奶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咱们两个相依为命。”
隔天之后,徐奶奶将远在上海大女儿徐秀叫过来,给徐诚办了个葬礼。
办葬礼期间,徐秀悄悄问过她的母亲,“为什么不把之夏送到她妈妈的身边,她妈妈现在嫁了个那么有钱的人,养她绰绰有余。您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养她吗?”
“你糊涂啊!这是你做人家姑姑应该说的话吗?”徐奶奶看着大女儿气骂道。
“那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容许一个前夫的女儿进家门,如果她母亲真的爱她,就不会这么长时间都对她不理不睬。”
“我们夏夏从小就过得很可怜,我这个做奶奶的不舍得再看到她在别人的屋檐下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我更看不得她受委屈却没人倾诉。”徐奶奶边说边用她的拐杖跺了跺地板,又红了眼眶。
躲在不远处的徐之夏听到奶奶说的话后,又不禁落下了泪来,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爱着她。
她想到了前一天,她鼓起勇气打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哪位?”
“妈妈,我是夏夏。”
“哦,有什么事吗?是你爸没钱了叫你找我要吗?”
“不是的妈妈,我是告诉您,我爸爸他…他出事故了,已经去世了。妈妈,您能不能来看看他啊?爸爸走之前一直在道歉,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徐之夏哭的很大声,好像要把自己这些年来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亲去世的痛苦都哭出来。
电话那头,也只是停顿了几秒。
“我就不去了,我这身份去算怎么回事,你就联系你爸他家里的人来吧。”
“以后你也别打电话给我了,你就当我也早就死了就好。”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妈妈?喂?妈妈?”
徐之夏不明白为什么,她记忆中的妈妈是特别温柔善良的模样,怎么现在会说出这样伤人心的话。
“从今以后,我就是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了,我要好好读书,我要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徐之夏擦了擦眼泪,小小的身影却透露出一抹坚强。
她在一夕之间,成长了不少。
在给父亲办好葬礼后,徐之夏抱着她父亲的骨灰坐上了去往奶奶家的长途汽车。
车上,徐之夏时不时地摩挲着父亲的骨灰盒,企图用这个动作来缓解她内心的不安。
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看着眼前熟悉的道路在逐渐后退,代替它的是一幅幅陌生的场景。
徐之夏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起来,她舍不得这个拥有她和父亲回忆的地方。
一旁的徐奶奶看着孙女那副神情,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用手抚摸着徐之夏的头顶,一下又一下的充满了怜惜。
“乖夏夏,以后跟奶奶生活了,咱们就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好不好,奶奶会把这些年欠你的爱弥补给你,啊?”
“好”徐之夏哽咽着回答她,然后就靠在徐奶奶身上闭上了眼睛,努力不去回想那些过往。
就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刻,徐之夏和奶奶终于到了乡下,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房屋,一条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时不时传来的两声犬吠和孩童嬉笑声相互交杂。
这里就是徐之夏即将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新家——玉龙
“或许在这里,我会过的很开心。”
“爸爸,希望您在天上也能过得很开心”
徐之夏抬头看了看天空,仿佛她的父亲就在那里看着她,在对她笑,她高兴的弯起了嘴角。
“夏夏,快进来,咱们到家了”徐奶奶对落在后头的徐之夏呼唤着。
“哎,来啦奶奶!”
徐之夏跑了过去,跑向的不止是未来的家,更是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