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转过身，晨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她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怕的不是钗，是留下钗的人，可能知道的事。”小九走到墙角的行囊旁，拿出那个素色小包袱，打开，里面是几锭雪花银，“还有，他给的这些‘盘缠’，封口费罢了。他以为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可以随意打发的孤女十六娘。”
她拿起一锭银子，在指尖摩挲，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嘲讽：“他跟我说，燕氏人都死绝了，让我放下过去，好好活着。”
燕子京的心猛地一沉。
是啊，在崔家主那些人眼里，燕氏早已是过往云烟。而他，是与燕氏全然无关的来自西域的行商。
他看着小九，他已经记不大清幼年时她的模样。一路上的奔波让她的面容上染了些风霜，短短时日，他看见了她的成长。
“你、你早就知道——”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小九打断燕子京的话，“你姓燕，走的是当年燕家往西域去的商路，做的大多是珠宝生意，对这边的人和事如数家珍。”
燕子京突然笑起来，“不愧是你……”不愧是林家人。
剧烈的伤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侵蚀着他的意识。
他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小九适时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她的触碰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的伤需要处理。”她不再看他眼中的惊涛骇浪，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谈论血海深仇的不是她，“活着回来，只是第一步。燕子京，别忘了，你燕家的冤屈，我林家的血债，都还没讨回来。”
她扶着他，走向屋内唯一的床铺。
燕子京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任由她搀扶。
身体的极限已经到来，意志再顽强，也抵不过血肉之躯的崩溃。
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听到小九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烙进他脑海：
“先养好伤。我们的路，还长。”
窗外，天光终于大亮，但在这间小小的陋室里，阴影依旧浓重，唯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
燕子京的计划顺利的不可思议。
庞大的崔家资金链断裂，崔家家主去世，崔家犹如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一鲸落，万物生。
崔家这个庞然大物没了，郑家吃了崔家的血肉长起来了。
燕子京吃下崔家不少存货，带着商队西去，赚了个盆满钵满。
商队进了琅嬛坞，这是燕子京的“第二个家”。
当年他和康琚从骊龙盗手中逃走，是琅嬛坞的坞主尉迟无意收留了他们，他在琅嬛坞住了许久，养好了伤积累了初始资金，才开始四处行商。
在燕子京心中，琅嬛坞犹如世外桃源。
在小九看来，琅嬛坞能在西域屹立不倒，是个奇迹。
“周围难守易攻，若是有人白日里潜入琅嬛坞，夜晚打开大门，敌人将如入无人之境，寸草不留。”小九疑惑，“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有钱的地方，周围竟没有一个国家觊觎。”
燕子京笑了笑，“尉迟坞主能力超绝，他会平衡好与外面的关系。”
小九也笑了笑，“琅嬛坞的财富，足以让人垂涎三尺。若我是国王，琅嬛坞必定要成为我国领土，为我所用。”
燕子京想了想，皱起眉头，“我会提醒尉迟坞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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