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库房深处一个独立的紫檀木架前,越云岫脚步微顿。架上只零星摆着几块大小不一的原石,与其他区域的充盈形成对比。
“这里原本存放着一批顶级的和田籽料,”越云岫语气平静,但细听之下,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三日前,其中最大、品相最好的一块,被人掉了包。”
燕子京目光一凝:“掉了包?”
“是。”越云岫抬手,指向架子空处,“那块‘烛龙’,重十八斤七两,皮色金黄,玉肉细若膏脂,是镇库之宝之一。如今放在那里的,”她指向空位旁一块品相明显差了几个等级的原石,“是块仅具其形的劣等山料,外表做了仿皮处理,若非亲手掂量、细察肌理,几可乱真。”
“如此珍贵的玉料,看守必然严密,如何能被掉包?”小九问道。
越云岫轻叹一声:“库房钥匙仅有三把,我父亲、瑾瑜,以及一位跟随我父亲多年的老管事各持一把。守卫皆是家生子弟,忠诚可靠。库房内外并无强行闯入的痕迹。”
她顿了顿,“最重要的是,那‘烛龙’价值连城,寻常贼人即便得手,也难以短时间内寻到买家并安全脱手。”
此举,更像是……冲着越家来的。
端午忽然开口:“云岫,你方才说,是三日前发现的?”
越云岫看向她:“不错。”
端午与小九对视一眼,三日前,正是他们从杭州出发的日子。时间上,未免有些巧合。
“此事可曾报官?”燕子京问。
越云岫摇头:“尚未。玉行最重信誉,此事若传扬出去,越家玉坊的名声恐受损。况且,对方手段高明,未留痕迹,报官也未必能速速查清。父亲本欲暗中查访,奈何……”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明了,内部可能有问题,外部压力也不小,让她投鼠忌器。
燕子京沉吟片刻:“越家主将此事告知我等,是信得过我们这些外人?”
越云岫坦然道:“燕郎君既是杭州珠宝行行首,定是极有本事的。两位女郎的明镜台初露锋芒,与越家并无旧怨利害。告知诸位,一是表明越家眼下确有麻烦,合作之事或生波折;二来,”她目光清明,“或许旁观者清,能看出些我等局内人忽略的蛛丝马迹。”
离开库房后,三人被安排在客院休息。
傍晚时分,端午借口观赏庭院景致,在越府内慢慢踱步。
行至一处回廊,隐约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争执声。
“……不能再等了!那边催得紧,若拿不出玉,或是查到我等头上,我们都得完蛋!”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道。
“慌什么!‘烛龙’已然得手,只是如今风声紧,姑姑查得厉害,不易运出。再给我几日时间周旋……”另一个声音劝慰道,端午辨认出,这正是越瑾瑜的声音。
监守自盗?
“几日?说得轻巧!那位爷的性子你不是不知!他断了郑家这条臂膀,正需立威填补亏空,我们……”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乎转移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