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问题,一次不行就下一次。”沈橙对成绩不甚在意,反正她考了也没人看,每次考完试的试卷在用完之后,都被她放在一处,最后当作废品回收。
一开始她对亲情有所期待,也曾像别的小孩一样渴望着关爱。结果却是,她注定不是那种占有家庭偏爱的孩子,她适合生存在黑夜里。
“阿姨叔叔就嘴上说说,没事的。”上学期开家长会沈橙见过林舒的双亲,都是有玲珑心的人。
这么安慰着,林舒还是长叹一声,自打上了高中,压力就给到了她,可成绩又一直不温不火,上升空间很大,她其实内心颇有些煎熬,毕竟父母太过完美,她不想身为女儿的她,沦为这个家唯一的嘲点。
周末到了,沈橙收到沈朱启的消息,说是有应酬,这两个周没法陪她在家。
她回了一个嗯字,就将唯有两个好友的卫信小号下线,上了另一个卫信。
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身心反而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舒口气,在房间里待了近两个小时,将作业赶完,就出了门。
南禾市是红色城市,著名的有一个红色旅游景点,景点附近有个老城,古色古香的建筑拔地而起,其中高高屹立在亓华山的听音塔更是人人打卡的有名盛地。
沈橙第二次来南禾的时候,在迷路时不知不觉间走到老城,碰到一个街唱的男生,注目于他,那肆意酣畅无所谓世人的歌喉,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这么自由自在,比起不放过自己的人,活着肯定要轻松简单。
这次来了没有见到街唱的人,倒是有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家把位置占了。
她过去买了一串,边吃边往里走。
六七点钟的老城无疑是最热闹的,又是周末,人潮汹涌,一眼望不到尽头。
大概有个七八分钟脚程,沈橙停在了一家门店前。橙悦音乐社,这是它的名字。
从透明玻璃往里看,有个着正装的女人正惬意地品咖啡。
神色间正经严肃,一派正气,瞧着就是个靠谱的成功人士。果然,世上最舍不得她的人,给予她的才是最好最值得信赖的。
沈橙走进去,直接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女人抬杯的动作一顿,径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
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有着碎流海搭在额间,笑起来眉眼弯弯,人畜无害的像一朵小白花。
眼睛澄澈透亮,鼻梁挺拔,右眼处的泪痣犹如点睛之笔,刻画出一张惊艳让人见之便由心欢喜的脸。
就是身子瘦了些,看着略有些撑不起身上的紫色碎花连衣裙。
浓密的长发及腰,顺直无卷,行为举止间温婉克制,若不是老夫人说过孙女是个猴精,还看过她出糗的照片,简直就不敢想,真人到了眼前,仿若与老夫人口中的孙小姐,压根不是一个人。
其实,这也不过是沈橙在外习惯了,就好比她的保护膜。
从奶奶去世起,她便知道,扮柔弱往往比强硬性子更讨喜,这就和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差不多一个道理。
加上本身的条件,在学校里受欢迎的程度不是一星半点。要不然出了那档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鸣不平。
只不过越长越大,那张脸慢慢张开了,不再那么凸显青涩,渐渐有了冷艳的轮廓,撇开流海,放下时而抿笑的唇角,其实隐藏下的是一朵刺人的玫瑰。
“你好沈小姐,嘱托人,况柚宁。”对面的人言简意赅。
“沈橙,柚宁姐,奶奶和我提过你。”
还大大方方地,要是小女生碰到她这种人该是会拘谨的吧,不过随即她又想通了,老夫人本就是个举止言谈进退有度的人,膝下孙女,想来也是受了些熏陶。
然后接下来两人就进入了正题,等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关于遗嘱这方面沈小姐若是还有不懂的,可随时联系我。”况柚宁站起身来,长舒一口气,和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女孩一番交谈,她算是知晓这个女孩大概的性子了。
外里柔美,内里刚劲,谈吐得体,有一说一,她有种想拐跑未成年人去给自己做劳务助理的想法。
沈橙也站起来,两人握了握手,这次会面可谓十分畅快,况柚宁突然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选择在这个音乐社见面呢?”
沈橙回答得很快,看似不假思索,“因为人多。”
临近分别,两人刚走到前台,那边售卖区就发生了争吵。
服务员满脸焦急,试着劝告顾客,可那边挑事的女生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越发情绪激进,当着一众看客趾高气扬地扇了另一个女生一巴掌。
沈橙眯了眯眼,瞧着被打的女生背影莫名熟悉。
“怎么了,认识?”
况柚宁对这种事见多了,大半是故意寻衅滋事,可在她看来,沈橙乖巧的面孔下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除非是认识且熟悉的人。
沈橙淡淡地应了声,“认识,一个局子里出来的同学。”
然后走过去叫住了那个服务员,况柚宁留在原地愣了愣,局子?哪个局子?是她想的那个局子?
“小时姐,发生什么了?”
沈橙瞅出来了,被打的人是许千,她英雄救美的对象,这还真是不一样的缘分,又碰面了,好巧不是?
被叫做小时姐的服务员正急得跳脚,“这个客人说想要看看吉他,谁知道琴弦被弄断了。我说等我们店长来处理,店长还没来,她又说弦不是她弄断的。”
“那是谁弄断的?”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两人就这样吵起来还动了手。”
店里本来还有些客人的,经过这么一闹,三三两两走了些。
沈橙睨了眼那个嚣张跋扈的女生,方才没细看,这口吐芬芳不顾形象的刻薄且惹人厌的面孔,不是那天她“无意报复”的对象吗?
叫什么来着?
许艳?好像是这个名。
这是受了挫,学校又有口多眼杂的人,在学校不好找事,跑外面来造了?
“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候店长来了,许艳的嘴巴才停下来,许千低着头,浓密的发丝遮住了她的侧脸,沈橙视线扫过来,恰好撞见她嘴角流出得逞的笑。
她挑了挑眉,突然发现事情似乎不太简单。
小时上前重述了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店长点了点头,这才郑重地向前对两位当事人道:“你们好,我是店长,若你们有购买吉他的打算,还劳烦两位付了钱后去店外争论,若没有购买吉他的打算,请两位付了维修费再离开本店。”
许艳嫌恶地偏开头,用手指着许千,“你找她,又不是我弄断的。”
许千适时地哭哭啼啼,说话的声音委屈极了,“姐,你不能这样啊。”说完还想用手扒拉许艳的衣角。
许艳猛地一下弹开,满脸惊恐地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这个腌臜货嘴里听到了什么!!
“你叫我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开口。
许千抬起头来,小眼通红,泪眼汪汪的,瞧着好不可怜,“姐,我可是你亲堂妹啊,你怎么能这么踢开我。”
许艳听了都快气笑了,这人是精神分娩嘛?上一秒还气冲冲跟她对骂,下一秒就乱认亲戚?
“谁和你有亲戚关系,你别胡说!”
许千深怕观众们戏看不够,突然朝店长说:“店长,这把吉他我要是没看错的话用的弦材料应该很贵重吧,我们姐妹两个还是学生,身上带的钱不够,若是要赔偿您看能不能让我二伯他们送钱来。”
听到这话许艳又气得想上前动手,可惜被人拦下了。
“许千,谁她妈跟你有关系,自家爹妈嗜赌成性,欠了天债寻死了,赖在我家就算了,现在把吉他弦弄断了还想赖在我头上,凭什么!!”
好家伙,这下子撇不清的亲戚关系彻底坐实了。
店长心里一下就有了盘算,“叫你们家长来吧,我不为难你们 ”
许艳张口又欲说些什么,店长马上冷了脸,“希望你们也不要为难我。”
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体又有些壮,唬人的气势杠杠的,许艳顿时不吱声了,只恶狠狠地不断朝许千瞪眼。
许千就跟小蜜蜂似的,嘤嘤嘤抽泣个没完,压根从头到尾就没瞅过许艳一眼。
这给许艳气得,恨不得将白眼360度无死角翻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