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的荒唐过后,再醒来已经不知道是几点。
江东方睁开眼时,陆念萍还蜷缩在他的怀里,睡得正沉。
他抿了抿唇,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陆念萍的眉眼,鼻子,红唇,最后他的目光一暗,微微侧起身,悬在她的上方,犹豫了一会,突然压下。
“念萍,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所以你的话我都会当真的。”江东方薄唇微微贴着陆念萍的红唇,好一会儿,才起身,捡起床下混乱的衣服。
很快陆念萍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抬头看了江东方一眼,“东方?”
江东方“嗯”了一声,将她的衣服整理好递给她,然后浅浅一笑,“念萍,该起来了。”
清俊的长相,苍白的肌肤,微暖的笑意。金色的阳光透过微开的纸窗,留下暧昧的风,如梦似幻的美。
陆念萍微微一怔,很快想起昨夜的疯狂,难得粉颊如云,羞涩地半垂下头。
江东方来到床前,在她跟前半蹲下身,几度伸手,最终还是握住了陆念萍紧紧抓着被子的一只手。
“念萍,谢谢你。”
陆念萍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后移开目光,“东方……”她轻叹,“伯父、伯母的事,抱歉。”
江东方握住她的手指一颤,喉中发涩,最后苦涩一笑,“是我连累了你,没有你,郑新成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时候过于优秀也是一种错。
不,也不对,是没有与优秀相匹配的家世,才是错。
江东方想起自己母亲最后和他说的“钱在手里,棍子就在手里”那句话,突然他低声笑了起来,刚开始还是呜咽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神色也越发疯狂。
“东方。”
仿佛是按住了什么开关,笑声在听到这一句轻唤时停了下来,江东方紧了紧拳头又松开,深呼吸好几次吐出,直到最后完全平静下来,只留下发红的眼尾依稀可见之前的癫狂。
他抿了抿唇,“你妹妹她还好吗?”
陆念萍摇摇头。
江东方想要温和一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他有些难堪的撇过头,半敛着的眼眸,让人分不清他此刻的心绪。
陆念萍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江东方接下来的话,果然没多久便听江东方说道:“念萍,我想报、仇。”
声音落在最后两字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陆念萍嫣然一笑,轻轻舔了舔红唇,“我也正有此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睚眦必报是她的“优点”,何况还是一个知道她缺点的存在。
想到被关在冰库里的那几天,陆念萍眼底暗了暗,虽然不知道郑新成他们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为了对付她才准备了那样一个冰库,又或者后来和她的对峙中发现了她的弱点,但——
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密。
陆念萍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陆念萍,经过那么多事,她的心肠早就硬了,她从不会去赌“侥幸”二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目光无意识落到江东方的身上,陆念萍的心软了几分,“东方,等报完仇,你随我一起离开上海吧!我们离开这里,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有尊严、有自由的生活。”
江东方缓慢地吞咽了下,喉结滚动,“好。”
陆念萍抿唇一笑,“既要开始新生活,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或许我们需要换个名字。”她笑得很明媚,仿佛一切都已经结束,而他们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一般。
“江皋腐草今何幸,亦与恒星拱北辰。”也许是陆念萍勾勒新生活时神情过于的美好,让江东方也忍不住顺着她的话思索,“以后,我就叫江亦恒吧!”
陆念萍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那我就改名,嗯,陆星辰。”她笑看着他,“你好,江亦恒。”
“你好,我的……陆星辰。”
江东方被活埋后的第四天,江东方和陆念萍不再存在,存在的只有江亦恒和陆星辰。
当天晚上,星光黯淡,一夜无风,上海郑氏商行烈火焚烧了彻夜,而在隔着一条街后的郑氏洋房中,一声惨叫后,彻底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