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云层很厚，看不到一点星星。
蹲在万利当铺房顶上的两人脚都快麻了，都没见刘月云有下一步动静：“我说……这姑娘吃那么多糖人，也不怕把牙给甜掉了。”
无双可是把她这几天的战绩给一五一十汇报了——几罐子糖莲子、蜜金桔，几袋子杏脯、桃脯、苹果脯，几米长的果丹皮，再加上十几串糖葫芦。统统都进了她的五脏庙。
啧，白展堂光是想想，牙都酸了，年轻人牙口就是好呀。
“我听我娘说，爱吃糖的人，心里一定有很多苦，才会吃很多很多的糖，来填满心里的苦，”红绫托着下巴，跟白展堂闲聊，不然这漫长寂静的夜里，冷风吹着，小冻捱着，纯纯盯梢也是太无聊了。
“这点我不认同，就说小贝吧，山楂糖人当饭吃的主，天天吆五喝六，满世界淘气的孩子，能有什么苦？”白展堂心想，掌柜的就差把心都给小贝了，打架有小郭，哄睡有无双，抄书有秀才，零嘴有大嘴，习武还有自己和红绫，已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红绫摇头，缓缓道：“小贝……她不苦吗？”
“小贝……”白展堂想了想，是这几年客栈平常稀疏却又平静的日子，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张牙舞爪的混世小魔女让他差点儿渐渐模糊了初见面那天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小脸蛋跟锅底一般灰的小乞丐形象。他摇头，却又缓缓点头，“如果不是遇到咱好心的掌柜，小贝或许还不定在江湖哪里当流浪的小乞丐呢。”
“衡山派覆灭的时候，小贝才多大啊，她唯一的哥哥在内斗中被门派弟子从山上扔下去了。”展红绫道，“当年衡山内乱，斗得太狠，死伤无数，除了小贝，打到最后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白展堂接口道：“就剩下陆一鸣那哥仨了，可怜啊，三个人三把剑，还想着振兴衡山。”
“没人知道小贝是怎么扛过唯一一个亲人的离世，自己一个人是怎么从混乱中跑出来，又一路从衡山跑到了七侠镇的，”红绫心疼道，“正如你所说，衡山就剩了这几个人，小贝天天缠着咱们练功，不就是想着早日光大衡山吗？”
“这话是小贝跟你说的？”白展堂没想到，“人小志气倒挺高。”
红绫：“小郭跟我说的，小贝晚上睡觉老做梦，嘴里老是念叨着‘爷爷，爹，娘，哥哥，我一定会努力，不会给衡山派丢人的’，让我平日里多陪小贝练练武，凶归凶，骂归骂，可不要嫌她奔。”
白展堂不可置否地点头：“俩孩子平日里老是掐头花，实际上呢，小郭可疼着小贝呢，真拿人当亲姐妹。”
“可是说呢，小贝在学院里受了欺负，哪回不是小郭带着去找回场子的，嘶…”红绫蹲久了，腿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脚踝，“要我说，这姑娘可真耐得住性子，咱俩聊了这么久了，愣是冷风吹着不挪地，当飞贼可惜了，要是当暗探盯梢，是个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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