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如同咆哮的巨兽,将最后一丝天光也吞噬殆尽。东方玉清背负着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北堂雪,一手紧抓盛放碎片的冰匣,在没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狼牙紧随其后,不断回头张望,警惕着黑暗中可能随时扑出的致命威胁。北堂雪最后燃烧本源布下的“命运迷障”虽然暂时扰乱了追兵,但那如同深渊凝视般的冰冷锁定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在重新校准目标。
“这边!”狼牙突然低吼一声,凭借部落战士对山野地形的天生直觉,指向一侧被厚重冰凌覆盖的陡峭山壁,“那里……气流不对,后面可能是空的!”
东方玉清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向。接近山壁时,他也感受到了那极其微弱的、从冰凌缝隙中渗出的、与外界暴风雪迥异的空气流动。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青色剑气无声射出,精准地削断了几根碍事的冰凌,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那股微弱的对流空气确实源自于此。
“进去!”东方玉清当机立断。此刻,任何可能的藏身之处都值得冒险。
狼牙率先俯身钻入,东方玉清小心翼翼地将北堂雪送入洞内,随后自己也挤了进去。进入洞口后,内部空间稍微宽敞了一些,但也仅能让人弯腰前行。洞壁完全是万年不化的坚冰,光滑而寒冷,不知延伸向何方。
就在三人全部进入后不久,洞外风雪声中,隐约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冰雪被无形之力湮灭的细微声响,以及那种失去目标后的躁动低语。追兵,已经到了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
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继续沿着狭窄的冰洞向内深入。越是向内,周围的温度反而没有想象中那般酷寒,一种奇异的、温和的凉意弥漫在空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新气息。冰壁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纯粹的透明,内部开始出现一些冻结着的、散发著微弱各色荧光的奇异苔藓或矿物,将通道映照得光怪陆离。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他们闯入了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冰窟之中。冰窟顶端垂落着无数巨大的、如同水晶灯盏般的冰柱,内部封存着某种发光的液体,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蔚蓝色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倒映着顶部的蓝光,显得梦幻迷离。冰窟中央,竟然生长着一片低矮的、如同蓝宝石雕琢而成的奇异树林,枝叶间凝结着露珠般的冰晶,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与精纯的冰系灵力。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冰窟四周的墙壁。那上面并非天然形成的冰层,而是布满了巨大而古老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并非北堂雪之前见过的雪狼部落风格,而是更加抽象、更加宏大,描绘着星辰运转、巨兽翱翔、以及无数光点与黑暗搏战的场景!其风格……与玄武图腾遗迹中的壁画隐隐呼应,但更加古老、更加神秘!
“这里……是什么地方?”狼牙看着这片如梦似幻的秘境,喃喃自语,部落的传承中从未提及过此处的存在。
东方玉清轻轻将北堂雪安置在蓝宝石树林旁,那里的生命气息最为浓郁。他仔细查探她的情况,眉头紧锁。北堂雪气息微弱,神魂之光黯淡,本源亏损极其严重,寻常丹药恐怕难以奏效。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神奇的秘境,最终落在了壁画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由纯净冰块自然形成的平台之上。平台表面刻着一个复杂的、他从未见过的阵法纹路,阵法中央,有一个浅浅的凹槽。
鬼使神差地,东方玉清取出了那枚得自玄武遗迹的“星核碎片”。当他将星核碎片放入凹槽的瞬间——
嗡!
整个冰窟轻轻一震!顶部的蓝色冰灯光芒大盛,墙壁上的古老壁画仿佛活了过来,星辰开始流转,巨兽仰天咆哮!平台上的阵法纹路逐一亮起,散发出温暖而充满生机的乳白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有生命般,汇聚成一道光柱,轻柔地笼罩在昏迷的北堂雪身上!
“唔……”北堂雪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苍白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气息也开始变得平稳、悠长。那乳白色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最本源的治愈力量,正在缓慢而有效地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本源!
“这……这阵法在治疗圣女!”狼牙惊喜道。
东方玉清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与了然。这处秘境,绝非天然形成,它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建造的……安全屋,或者庇护所?是“初代守望者”留下的后手之一?壁画、阵法、以及这与星核碎片完美契合的装置,无不说明这一点。
他不敢打扰阵法的运行,退开几步,开始仔细研究墙壁上的壁画。壁画的内容晦涩难懂,但结合之前获得的信息,他依稀能解读出部分内容:描绘了“虚空暗影”的初次降临,描绘了“守望者”们的奋起抗争,描绘了以北境为核心构建的“藩篱”封印体系,也描绘了……封印在无尽岁月中如何被暗影悄然渗透、腐蚀的过程。
其中一幅壁画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那上面描绘的,并非北境的“祖地冰冠”,而是一座悬浮于无尽星海之中的、由无数齿轮与锁链构成的巨大银色堡垒——正是秩序之影的战争要塞!而在要塞的核心深处,一团浓郁的黑暗正在不断膨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壁画旁边,用古老的通用语标注着一个词——“孵化场”!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瞬间涌入东方玉清的脑海:秩序之影如此执着于“净化”和“秩序”,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征服?它们……是在利用某种极端的方式,试图“孵化”或者“创造”什么东西?甚至可能……与“虚空暗影”有关?或者,它们自以为在控制“暗影”,实则正在被“暗影”利用,成为其归来的工具?!
这个猜想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治疗北堂雪的乳白色光柱缓缓消散。平台上的星核碎片光芒也黯淡下去,似乎能量耗尽。北堂雪悠悠转醒,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显然伤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玉清……这里是?”她撑着坐起身,惊讶地打量着四周。
东方玉清迅速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想告知了她。
北堂雪听完,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那些壁画,最终落在了那幅描绘“孵化场”的画面上,轻声道:“命运的轨迹……比我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错综复杂。我们必须尽快将这里的一切,尤其是关于‘孵化场’的猜测,告知神主。”
她尝试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这里的屏障很奇特,能隔绝外界的追踪,但也阻碍了远程通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尽快赶往凛冬号角要塞,或者……寻找其他与神主建立联系的方法。”
希望在这绝境中意外出现,带来了喘息之机与至关重要的新线索。但冰洞之外,风雪依旧,黑暗仍在徘徊。短暂的安宁之后,是更加急迫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