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也有些诧异得望着瑶光,意外于她的这番话。
但他也并非就此怀疑瑶光这是想退了,而且还是带着十几万旧部一起退。
上古神袛的责任感是那么多年的铁马冰河嵌入骨髓的,大是大非面前,没人会含糊。擎苍意图颠覆乾坤,但他比现任天君更不适合执掌权柄。若真让他如愿,那才真是作孽。
此事必有后续,且等着看就是了。约莫东华也是这个想法才一言不发,只撑着脑袋看戏。
“上神可是玩笑话?两族交战凶险异常,等那时再出兵怕是赶不及,还望上神与墨渊上神一同守护天族。”
天君虽是被迫将北荒拱手相让,但从没有将瑶光及其旧部和天族分裂开的念头,他也决不能让瑶光有这种想法。
瑶光脸上笑容淡了些,她理都没理天君反而看向墨渊
“墨渊上神以十日为期可考虑过东皇钟?”
东皇钟?是了,擎苍手中有东皇钟这个棘手的东西。
没料到瑶光的突然发问,墨渊眼皮微垂,心口一颤也想起了这件亲手做的法器那惊人的破坏力
“翼族也在四海八荒之列,必不会轻易动用东皇钟。”
听到墨渊的话,瑶光只觉得这信是白送了。她原是以为墨渊会想想办法的,没想到人家也挺看的开。
要她说东皇钟这东西虽然地位高威力大其实就不该存在,一个同归于尽的大杀器听起来再好听也不过是个残次品而已。
想当年,她,少绾,墨渊三人都够扯淡的。别的事没看出来,就这里有些默契。都是放着该做的不做,尽干些不擅长的还高兴得紧。
少绾擅长炼器,却偏偏将阵法当做小爱好,不仅在章尾山折腾,还与墨渊一起搞出了如今昆仑墟当作底牌的阵法。不得不说虽然威力巨大但由于两人都不精通阵法所以错漏不少,一旦攻破一个点其他的也会随之溃败。
墨渊擅武,剑法极好,以轩辕剑夺得了战神之位。可这人偏偏因为少绾去修了炼器,还学得有模有样。但到底是欠缺了点,在少绾死后独自搞出了东皇钟这么个东西,遗祸不小,险些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而瑶光天生擅阵,在迷恋墨渊以后荒废阵法,几乎封存了暗茗萧。改本命武器为碧游剑,几十万年未曾更改。不过这恰恰也限制了自身的发展,在苍梧之巅丢了大脸。
以前的旧事暂且不论,这东皇钟是一定要有个章程的,不然来日铁定是墨渊的归宿。
“赶狗入死巷就得预备着狗急跳墙不是吗?擎苍能赢自然不会疯成这样,可若他输了能接受屈于人下,俯首称臣的日子?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能选,他绝对宁愿拖着大家一起死。”
听了瑶光的话,几人不由得认同,连态度也随之端正了许多,这的确是擎苍能干出来的事。
“这东皇钟是墨渊上神做的,上神可有破解之法?”
天君对东皇钟了解不太多,只能问墨渊。
而墨渊也只面无表情得摇头,即使是他做的,他也没办法。
“只有将龙族,凤族或者九尾狐族的一个强大元神生祭这唯一的办法。”
喔嚯?还有元神限制!这倒是让人吃惊,那么能制止的人就只剩下天君,折颜,凤帝,白止以及…墨渊自己了。
瑶光眼尾一扫,果然见天君身体都僵硬如石,动弹不得半分了。
也是,生死面前谁能不怕呢?这样一比淡然平静的墨渊倒是难得,他又是打好了牺牲自己的主意啊。
“东华,你有办法吗?”
瑶光又把目光投向了东华,他能力卓绝,非旁人能比,说不得就有好主意。问得突兀但她也观察到了东华自提起东皇钟以后就在默默沉思,所以他该是有些想法的。
“有点猜想,但不一定成立。墨渊,将东皇钟的相关消息连同茶盏一同送到太晨宫吧。”
这个时候都不忘茶盏,瑶光是真怀疑那东西到底哪里好了。不过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先是对墨渊微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惭愧之色又对天君说道
“涉及到东皇钟,那便是天下苍生的大事,四海八荒理应同当。我原想着就将一切托付给墨渊上神及那二十万将士。没想到其中牵涉如此之大,真是惭愧自己退于人后之心。想来青丘和凤族,天族都是和本上神一样的心思。”
有这一通唱念做打,众人那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要北荒出战,青丘,凤族,天族一个都不能跑。
天君飞快的权衡利弊,瞬息之间就做好了决定,十分上道得说
“这是自然,天族出十二万兵马,本君的三个儿子不成器也劳烦墨渊上神带着长长见识。上神尽管差遣,马前卒也好,战时兵也罢,千万莫要顾及身份。”
这话是说得相当漂亮,天族给兵还把所有皇子都派过去了,可见诚意。如此,墨渊反而更要保证他儿子的安危,说不得还要送些军功。
至于二十万变十二万?只要能把几族一起拖进来,那便不成问题。
天君微顿一下又继续说道
“本君回去之后,会写信至青丘和凤族说明情况,其余的便交给狐帝和凤帝。”
“天君高义,真乃明君楷模,瑶光佩服。只是凤族便罢了。青丘据说不养兵,这…”
此时的天君正需要人夸,瑶光看了看那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终于还是只能亲自上阵。不过她想到前世青丘一个兵不出就来气,于是故意犹犹豫豫得说到这一点。
“据本君所知,青丘还是有些侍卫手下在的。况且天下存亡在即,狐帝同为上古神袛定不会生出偏安一隅,坐等太平的想法。想来青丘即使派来平民,也会帮着收拾战场,稳定后方。”
“是瑶光狭隘了”
瑶光眉眼含笑与天君对视一眼,头一次觉得天君这雁过拔毛的德行真不错,连看他这虚伪样都顺眼了不少。
另外两人都没打断两人的做戏,只是东华就纯粹是好笑得看着瑶光,而墨渊的目光里则复杂许多。
等天君告辞以后,墨渊才开口说道
“你似乎格外在意青丘是否参战,为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似是质问,其实只有墨渊清楚这真的只是字面意思,他也知道其中的合理性只是单纯好奇瑶光为什么对青丘情绪不对。
“各族都参与进来是好事,公平且安全许多。擎苍本人不可惧,但他身后的底牌却不同凡响。
刀剑入库,马放南山,谁不想安稳度日,做个逍遥神仙呢?
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且青丘执掌四荒多年,几乎一家子都是上神,庇佑一方是本分,断没有因不设兵将就不理危局的道理。”
瑶光放下杯盏,站起身敛了敛裙角准备告辞,但想了想还是将袖中的一瓶丹药放到墨渊的桌子上说道
“白浅是你徒弟,怎么教导都是你这个做师傅的权利。只是战火将起,上神作为主帅,万望保重自身,也请小心为上。”
墨渊知道她是指前段日子的天雷,以及白浅与翼族二皇子的纠葛。虽然听起来有些不是滋味但这些也都是不容辩驳的事实,所以墨渊也起身郑重的谢过瑶光提醒。
“行了,也别客套来客套去的,让人看着头疼。瑶光你走不走?”
东华看够了戏又实在见不得明明相熟的两人非得装生疏,于是拉起瑶光就往外走,连告辞的机会都没留给瑶光。
瑶光见状也不挣扎,只回头对着墨渊略一颔首。余光瞥见桌上除了她刚送的药以外又多了一个素雕寒玉瓶时忍不住笑了笑,那是太晨宫特有的伤药瓶,能更好的保留药效。
叠风见人都走了便进来收拾,却只见下师尊仍坐在旧席上一个人盯着这两瓶药愣神。
那身侧似乎可见轻柔如水的光阴缓缓划过而他一动不动,仿若恒古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