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

当折颜拿起伏羲琴那一刻三根琴弦瞬间断裂，振动之下音色袅袅，余波让整个昆仑墟的草木为之一颤。

风起叶动，已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却依然有这样阴冷的风，刚触及面颊便让折颜打了个寒颤，连心脏似乎也随之冻结凝做霜雪。

他愣了许久，这一路日夜兼程的奔波终究败了，败得难看至极。他突然想起了瑶光送他的路上曾笑着问他的话。

“凡人有难可拜神佛，可我们本就是神，又去求谁呢？”

当时他未答，只想着拿到伏羲琴破开禁忌为她夺来那线生机。等胜了那日，他还可得意的告诉她，这便是答案。

可琴弦断了，上古名器在如今这个世道哪里还补得起来，他彻底失去了陪伴数万年的伏羲琴，也无力在战场上再为瑶光搏一搏了。

其实折颜知道淡薄宁和才是这些年选的路，如今自己已入偏执但知道又如何？他仍不甘愿回头的。

因为就如同卧病之人不愿拖累家小，而亲故却甘愿舍弃一切去换眼前人活下去的可能一般。

他们天生是神，却被尘世沾染有了人性。爱恨嗔痴被裹在神圣的外壳里，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他衡量利弊，她仍然值得。

废了的伏羲琴自然不用再留在昆仑墟涤清魔性，折颜抱着伏羲琴面目表情的回了十里桃林。刚入桃林，他将伏羲琴放在一旁，随手接过一片飘落的桃花，过去种种走马观花般浮现。

如今他才明白，原来啊，她不是认了命而是为命所败。

从昆仑墟搬出的哪一日，她向他讨要桃花酿时说的三年时间不是玩笑，是她早知道自己可能只剩下了三年时光。

那晚断崖上星光在头顶，营地在远方，她闭眼说他穿粉衣最好看，莫要冒险，黑色不适合他。

她从未让他为难，即使到最后还是不愿意连累旧友，所以他焉可负她？

“瑶光，我有了答案。既然人力不可逆，那便叩问苍天，求天垂怜这一线生机”

一十三天太晨宫

东华细细得摩挲着数万年未动的苍何剑，剑出鞘依然寒光凛凛。

离天道越近，便越感知到一个道理：

身处苍生便挣不脱命，高于苍生便不能乱命，否则付出的代价绝不可估量。

即使他曾是天地共主，如今是这四海八荒的帝君，享尽万千尊荣也会被天道所束缚。

所以他知晓瑶光他们在赴必死之局，也不能出手去破。当然不得不承认人最难的就是超越自己，他也不一定真有多少把握去解开他本身也完善过的阵局。

所以他在等，等人将这个契机送来。

“帝君，十里桃林有异动。仙官禀报有十三道惊雷连劈桃林，来势迅猛，一道强于一道。如今折颜上神的十里桃林怕是毁了大半基业。”

“好，好，真是大好事”

听到司命满脸惊恐得跑进来禀报这一情况，东华目光如电，丝毫不见往日慵懒。他拍案大笑，提起苍何剑就走，是司命从未见过的肆意舒坦。

司命站在那里留也不是，追也不是。

这几年都是古怪，一个个上神就和中了邪一样都透着一股子邪门劲儿，现在连帝君莫不是也疯了？雷劈了十里桃林是什么好事吗？还要提剑去贺？

东华几息之间便来到了十里桃林，看着一片狼藉他微顿了片刻，感应一番便寻到了倚着一棵梨树的折颜。

十里桃林里还有一树梨花白？倒是稀奇！

“你用了桃木筹第十三卦，代价是什么？”

“半身仙法，半数桃花”

折颜躺在满地零落里一身灰尘明明狼狈得紧却还是强扯出了一丝笑容，他看着意料之中的人轻描淡写说出了八个字。

东华听后也沉默了，半树桃花意味着毁掉折颜数万年的心血，而失去半身仙法代表着修为下降，跌下上神尊位。

折颜此番几乎是豁出了所有作为筹码，与天豪赌，求来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