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的医术让他很轻易得判断出问题并不在于身体的伤痛但他又深知墨渊是个倔犟内敛的性格,连带着心上存放的执着、坚守、热爱与痴妄都是静默无声且又很难去撼动和化解的。
所以哪怕看出来不妥他也只能在心里为之轻叹一口气,希冀于时间再一次的垂怜,予墨渊自我释然的能力。
墨渊察觉到了对面投来的视线却没有抬头而是默默端起手边的茶水浅尝了尝也是在有意无意中略遮挡了一下。
他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也断瞒不过精通医术的义兄折颜和法术在他之上的帝君东华,但有很多事是他自己不愿解脱又不知道怎么向人说起的。
其实原本他出关的时间该是百来年之后,那时他倒是自信不会露出丝毫端倪,只是现在有了比遮掩自身更重要的事。
墨渊想到此处瞧了瞧低头不语的弟子和在人群里显得势单力薄的北荒之人,眉间松了又蹙,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不休。
折颜领会了墨渊的意思也毫不意外,只如昔年一般纵容了他的躲闪。
他不动声色又看了看另一旁的白止和天君,前者倒是从容不迫得回了个熟稔的微笑,而后者则显得有些焦躁得在捋胡子而没有察觉到折颜的动作。
折颜也对白止点头回礼,要说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也并非不可理解。
于天君而言,这次犯事的是他亲弟弟唯一的后人,是正经八百的天族皇室。
从公来论,不仅影响天族荣耀还很有可能让天族丧失在东南荒的权柄;
从私而言,现在罗列的罪名来看,千刀万剐难赎其罪,但他弟弟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为难的还是他。
这样看来百害而无一利罢了,也无怪乎当时天族是一心要压下此事,力求在东南荒内部解决,若不是北荒无畏至此还真是让他们如了愿。
而于狐帝就截然不同了,青丘这些年名声已然受了些影响,混在人群里再伤一分半厘的也不打紧。
再则贵族作孽却是与皇族没有绝对的关系的,虽然他身份如此,少不得要为这些人担一些责任,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可自那一战后逐渐嚣张起来的贵族气焰却也可借此重新压制下去。
总的来说一点不亏,故而面上难堪是难堪,却没到天君那么麻爪的地步。
当然道理在相似的处境自然也能相通,所以这一点也同样适用于凤族的那个栖梧丫头。
不得不承认,折颜在看到凤冠高髻,脸色冷凝,端得几分威严模样的少帝栖梧时自然而然便想起了为苍生而殒的凤帝和瑶光,内心也不可避免得生起了几分伤感和柔软。
记得第一次见这丫头似乎还是在战场之上,那时眼瞧着她跟在凤帝身后安静而又要强,哪有已经褪去了不少少年稚气,变得不骄不躁的稳重样子。
折颜有些替凤帝欣慰却也低下头不愿再去看,因为他惊觉时光如流水,东去事事休,原来她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久到连当年的孩子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