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坐高堂,能一言定是非的人都是有八千个心眼子的主儿,东华如是,白止亦不缺这几分稳重。
此时哪怕他受东南荒之事带累得有几分理亏又见这一室目光齐聚自身,神色却没多大变化。
原本他最忌惮的就是地位尊崇又不按常理出牌的东华帝君,现在既得了他的首肯,心里的惊疑也被压下大半,人更是自然而然得又变成了往日里那个温厚的老好人模样。
审问罪犯是下面人的责任,裁决者只需与同位人言语便是。
因此,白止只向明明身处浪潮中央却少有言语的卫织微微点头示意,也并不曾拿什么架子。
“卫织尊主”
“狐帝客气,卫织定然知无不言。”
卫织一直垂着眸装作透明人,实则是在在不动声色得思量着事情的走向,见狐帝出言立刻明白这是要见真章了。
他也不慌乱,只是轻阖上了手中的杯盏,拱手行礼,显得极其配合得接过了话并自觉将自己放低了半辈以示对上古神袛的敬重。
“听帝君说方才所见皆你亲笔所书,那么东南荒之事,你实际何时晓?又晓几分?是否俱实?”
白止得到回复后便直入主题,毕竟谁也不是真闲得来磕牙的,尤其上座的还是那位,废话多了说不定就生了变。
但白止生来谨慎而敏锐,他不紧不慢得开口,面上和和气气,眼底却略带寒芒逼近卫织,余光里也不忘捕捉着众人脸色细微的变化。
听得这一番话,有心之人都不由得思索起来,被提问的卫织哪怕有所准备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紧 。
白止狐帝真不愧是上古的老狐狸,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的三连发问听似平常,实则可攻可守,句句是坑,难得直入关键之余还各有深意,唯当事人能听得分明。
一问何时晓?
若是从前晓得却隐而不报是何居心?是何罪名?
若是现在晓得,东南荒之乱不是一日两日,为何不知?若要辩解少不得要把北荒的事拉出来,此事可大可小,又有天君虎视眈眈在侧定会紧抓这点不放。
二问晓几分?
意思是卫织之所写是否是全部?
话里有些暗示的作用,他告诉卫织自己已经清楚这堆东西里的猫腻但仍然留了一点回寰的余地,当然这也是在暗问卫织是否确定要包庇其他人而与青丘为敌?他要清楚卫织乃至他身后北荒的态度,一个明确的态度。
三问是否俱实?
卫织入东南荒没有惊动任何人,除非他自己承认亲自设局至此,否则在场的所有人虽能猜到点什么但明面上都会默认他一直在北荒。
所以所有的一切卫织自己也不曾亲眼见过,重重铁证也都变成了北荒属下所传书录。
例来判案切忌偏听偏信,一方证词再严谨也得复审再三。
欲知东南荒实际情况,最好是太晨宫自己去瞧。
东华执政多年,可是真正用铁腕手段掌管过天地众生的人,哪怕同贵为上古神袛的他都不敢有十足的把握能对铁了心要追查的东华瞒天过海。
所以这群小辈的遮掩又算得了什么?
谁干净,谁不干净,又不干净到什么程度都无所遁形,一查便知。
这样一来,青丘的罪不会少但其余人也跑不了,若能全部摊开来论赏罚,也无枉是让死者不屈,生者叹服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