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春水将人塞进马车里，慢悠悠地驶出雪月城。
他们两个老妖怪，到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能猜到我想要表达的意思，还算聪明。”
“还以为在温柔乡待久了，都领悟不到其中的深意呢。”
岁邯费劲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听着在外驾车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只觉得有些聒噪。
原本清晰的话语渐渐模糊，耳边响起阵阵空鸣，眼前也渐渐失了焦距。
马车里浓重的血腥味在消散，口中的铁锈味也轻了不少。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真是快要死了，四感皆失，浑身上下只能感觉到痛。
四肢百骸开始出现腐烂的痕迹，就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南宫春水感觉到不对劲，掀开帘子看了眼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岁邯。
比想象中要来得快一些。
“你这身体撑不过多久，心中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俩算是半知交的好友，不如大发慈悲送你过去，也省得加快腐烂的速度。”
“要我说啊，你就是心太大了，明知道那个是东八的孩子，他一定会守护到底，还让他伤了你。”
“伤你一次也就算了，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么，你这吃了一堑又一堑的，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他不会对你下死手？”
“当然了，他也是因为走火入魔才误杀了你，只能说是你运气不好。”
“我就说该来雪月城一趟，要是没有我，你估计都走不出那雪月城吧，让长风看着你死，不得把人哭晕过去。”
“也不知道七日后他没有收到消息会如何，要我说啊，肯定是抱着孩子哭得泪流满面。”
算了一辈子的南宫春水，唯独这一次算错了。
耳边闹哄哄的都是一个人的声音，知道这个时候南宫春水肯定在说教，不听也罢，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要是能听清该有多好。
脑子里闪过一道又一道白光，一些过往的记忆在一一消散。
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想要抓住最后一丝记忆。
望城山上，有她要赴约的人。
那个孩子，如今估计已经长成少年模样了吧？
庆幸自己从没放在心上的约定成为了她最后的牵挂。
沙哑的嗓音缓缓吐出几个字，“去望城山。”
有些愣，还以为她最后放心不下的会是姑苏城外草庐里那对父子，没想到是望城山不曾谋面的少年。
“都这样了还不死心呐，想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你可就好好歇着吧，很快就会到了。”
意识昏昏沉沉，在马车停在一片树林后，迷茫地睁开眼。
如今已然是日落西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
“我便送你到这了，接下来这段路就靠你自己走了，至于结果如何，便是你的造化。”
岁邯听不清他说的话，但这个时候，总不至于是什么损人的言语。
茫然地点点头，双脚踩在地上时不免身体一软，强撑着站稳身形，一步一个血脚印，延绵朝着月亮升起的地方。
像是想起什么，侧过头对着南宫春水留下一句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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