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官家,官家……”
弥留之际,赵祯听到有人在为自己的离开而哭泣。
是那位端庄守礼的皇后,还是某个妃嫔?他已不想知晓。
他只知道,他要去见他的妼晗了,他一个人的妼晗。
他终于要去见她了。
赵祯紧紧握着那枚妼晗来不及送给他的玉佩,看着玉佩上的图案,恍惚中想起了自己与妼晗初见的情景 。
第一次见她,她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他是权利受制的少年帝王,本无交集的两人,在那个雪夜,如宿命般的相识了。
那一夜,是他的新婚之夜,可他借批折子的由头到园中赏雪。
他在朝堂上受到大娘娘的牵制,就连婚事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他自是知道这并非新皇后的错,可他纵使不迁怒她,也定是无法对着这位别人硬塞给他的皇后强颜欢笑的,在他心情烦闷之际,他见到了离开亲人,孤苦无依的她。
看到她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这种同病相怜的的奇妙感觉让自己情不自禁的去关心她,保护她,就像守护从前的自己一般。
而这一夜的温馨就是驱散了他心中的烦闷。
第二次相遇,他已是掌握大权,意气风发的青年帝王,而她已长成亭亭玉立,明媚灿烂的少女,再也不是会扑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姑娘了。
这一夜,他因与皇后意见不合,心情抑郁出来散心,却再次碰到了这个小姑娘。
他听到她说:“奴真的见过官家。当时只有十岁,才这么高呢。”
她笑的眉眼弯弯,好似见到自己是多么让人开心的事。
他自是记得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的,但是他不能让人知晓,大婚当日自己借公务的由头出来赏雪,若让有心人知道,只怕会给这个单纯娇俏的小姑娘招来祸患。
于是,他只能假装忘记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看到她单薄的身躯,他把披风取下披在她身上道:“夜间风大,天凉,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她失望的眸子又明亮起来:“我不会记错的,我当时以为官家是宫中侍卫,就托人去打听,找不到,我就以为官家是哪个内侍,用所有的份例去买纸笔,每天要画好几张像,绝不会认错的。”
他被她的话逗得忍俊不禁,又感到心酸,这小姑娘,当时那般可怜,饭都吃不饱,竟花光钱财购买纸笔,只为了记住自己。
第一次,有人不因自己帝王的荣誉而去讨好自己。
每次她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每次见到她,自己的烦躁不满就会消失,心中感到祥和宁静。
真是奇妙的缘分。
后来,自己纳了她做郡君,才人,修媛,美人,贵妃。
纵使她做了许多逾越礼制的事,可自己知道她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她害怕失去自己,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触犯自己的底线来证明自己爱她。
他怎么舍得怪她呢?她那些小孩子的行为只会让人心疼。
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不想她变,他只想宠着她,让她做一辈子的孩子。
可是他又害怕她的行为会触犯朝堂那群迂腐的大臣,所以他只能责备她,让她低调行事,他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待在自己身边。
他多次劝她尊重皇后,只是因为她家世太低,他担心后宫那群女人暗地害她。
他在这宫中多年,自是知晓,暗处的攻心比明面的厮杀要阴狠得多。
所以他不顾礼制,千方百计的为他的家人升迁,只是为了她有所依仗,不受欺负。
他本以为他们会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却终究天不遂人愿,她终究离开了他。
他虽身为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救不了,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