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鱼

展昭有些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他对于此事一无所知，或许不只是他，朝堂之上半点风声都没有，“不可能，若当真是如此，为什么他只是去了陈州做知州，这样大的事情，官家不会放过他的。”

庞昱慢悠悠转头，“是啊，官家知道自然是不会的，但谁告诉你说他是因为这件事情去的陈州。自然是人家哭着回来说江南多刁民，将他打了出来，实在是有辱斯文。官家虽然怒其无能，但看着贺大人鼻青脸肿的，也只能是相信了这个说法，眼不见为净，将人给下放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贺大人只是无能哭着回来了，怎么会和那二十贯钱有关系呢？”

展昭依旧心怀疑惑，二十贯钱不是小数，官家怎么可能不继续追查下去，庞昱只是笑着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江湖侠气的青年，“展大人真是天真啊。银钱有的是法子可以把账本给平了，比如说，贺大人哭着回来的时候，那运押银钱的主簿大人，把钱给丢了。当然，贺大人可没做这样的事情，他只是在派去接手的刘大人到达江南验收了银钱的第二天将那二十贯钱给换了。”

“刘大人已经核验过无误，若是这时候出事，那不就是刘大人的问题吗？可若是他承认了，日后江南事发，冲断河堤，也逃不过一死。既然都是要死，一个是立刻死，另一个，或许那时候就有新的替罪羊了，这刘大人，不就顺理成章和贺大人成了一路人马吗？”

庞昱心情还算是不错，顺手给展昭解释了两下，展昭还是似信非信，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告诉包大人，展昭忽然想起了秦香莲的诉状，她原本也是家中平稳，只可惜幼时父亲被被征召修堤，再未归家。他剑柄重重磕在壁画某处，暗格弹出一卷名册——阵亡民夫名单上，每个红圈都对应着公主府账册的银钱流向。

"好个移花接木。"庞昱用折扇挑起名册，"修堤民夫充作叛军战死，抚恤银进了襄阳王府库，精铁兵甲走漕运入襄阳。这般精妙手法，可不是展大人这样的江湖人想的出来的。"他忽然收声，笑意盈盈地望着周芷若，“得像我这样，生来就在这算计人心的地方的人才做得出来。”

窗外骤起惊雷，夏雨裹着冰雹砸在琉璃瓦上。周芷若忽将幽若剑横在庞昱颈间："小侯爷特意引我们来此，不止为看这些旧账吧？"

"周姑娘聪慧。"庞昱击掌三声，密道深处石门洞开。三十口樟木箱整齐码放，掀开竟是簇新的神臂弩！弩机处"将作监"的烙印还泛着朱漆光泽，正是上月报损的五千张军弩中的一批。

展昭握剑的手青筋暴起。昨日他还亲眼见包拯批阅将作监奏折，言及军械损耗乃因江南梅雨——谁料这滔天梅雨背后。会落下这么多的鲜血。

陈州，江南水患。一个曾经在江南治水的官员如今在陈州，他在陈州又做了些什么。还有眼前的庞昱，他又要利用自己做些什么。展昭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他虽然聪慧，但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看了多少遍还是会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