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鱼

软红堂屋子里，杜小姐软软依靠在墙上，回顾着自己被送到软红堂之前的生活。她是陈州知府的女儿，也是其中，最为漂亮的一个，在闺中虽然和姐妹们也有些小打小闹，但也称得上是快乐，只是母亲每一次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都是悲悯的，杜小姐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能是小兽一样依偎在母亲身边，无病无灾长到了十七岁。

正是该出嫁的年岁。

这些年，杜小姐学了很多东西，琴棋书画学了，诗词歌赋也学了，但是那些正经贵女应该学的管家功夫是一点都不会，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还是整日痴缠在母亲身边撒娇。母亲看着她的眼神也是一日一日的悲伤，知道有一日，她正常按时睡觉，醒来之后，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怀里母亲塞给自己的书信。那时候杜小姐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一枚弃子。

杜小姐也好，赈灾银也好，只是一样一样冰冷的，写给安乐侯的罪状，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杜小姐因为这张脸，她的父亲短暂犹豫了一下，是要将她献给更高的权贵，还是用来做压死庞昱的其中一枚稻草。学琴棋书画，是为了讨好权贵，学诗词歌赋，是为了与权贵红袖添香，其余的东西，半点都不需要，杜小姐，也只是一个出身好一些的扬州瘦马而已。

哦，还是有区别的，毕竟，她的出身在这里，大概率，是只需要伺候一个男人，而那些娼妓，很有可能是从一个人的府宅里再到另一个人的府宅。只是她现在被放弃了送到软红堂里，就算是侥幸不死，以后又能找到些什么好人家吗？哪怕是大宋并不在乎二嫁三嫁的，但她不是嫁过人，她的父亲难道会给她安排婚事，只怕是索性，将她献给更多的人罢了。

杜小姐不愿意，只是她知道的也不多，不知道她父亲原本想要将自己送去的权贵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放弃送来这里，但是她不想死，她不想做别人的一笔罪证，也不想做自己父亲虚伪的一点慈悲，她想要活下去。她知道眼前之人不会是父亲派过来的人，但她出现在这里，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杜小姐颤抖的指尖抚过鎏金纽扣，那是她的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一样东西，和书信一起放在自己怀中。她不懂其中有些什么东西，但眼下，这是她唯一的线索。周姑娘拿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用剑尖挑开夹层，羊皮纸上绘着古怪符号，“这是什么？好生奇怪的文字。”

杜小姐突然剧烈咳嗽，“他们在软红堂的地下埋了火药。”

杜小姐眼含愤恨，死死盯着这张纸，忽然仰头凄凄笑了一声，“我原来还以为会被救出去，结果他们想要的竟然是让我死在这里，也是，人死了，才永远不会翻身伸冤啊。他算计亲女，只有女儿死了，他的泪水才有用，不然，岂不是会让人指着骂他为父不仁？姑娘，他们想要在事成之后炸了软红堂，用这里面数十位无辜姑娘的性命来达成目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确实是想拜托姑娘，救一救我等。”

“放心，你们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