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朱雀门外青石板还凝着夜露。周芷若望着城墙上新贴的皇榜,庆历三年三月的朝阳将"明黜陟、抑侥幸"六个字镀成鎏金。展昭的剑穗扫过她手背,惊醒了怔忡:“姑娘看这新政诏令,可像你说的故事?”
那日周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累了沉沉睡去,醒过来的时候在开封府的客房里,也不知道展昭是如何带着自己去找人收拾的客房。
她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她,借着酒意倒是一时说的痛快,清醒之后却总该要面对现实的,但这些神鬼之事,不能宣之于口,不过是唇齿间隐晦的交流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周姑娘第一次不辞而别,一个人默默从开封府的墙头翻走,不知道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并没有离开开封府,只是不再出门,在客栈里潜心修炼。这还是她第一次出来,就遇见了展昭。
周姑娘诗书算不上很通,治国理政更没有学过,之前趁着酒意告诉展昭的,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说上两句话的,毕竟师父无数次的复盘过大宋是如何由盛转衰的,即使知道大厦将倾非一人之过,也难免迁怒,从中吸取教训,不能再犯前人之错。
她指尖抚过"精贡举"三个字,忽然想起来范大人的那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年范大人曾经上书,字字泣血,官家也是现在这样支持他,可惜了,两年之后……”
"两年后如何?"展昭突然握住她手腕,力道不算大,却无端让人安心。周芷若望着他眼底血丝,晨光里他下颌新冒的胡茬泛着青影,朱红官袍袖口还留有折痕,周姑娘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眼下青黑,“展大人你……”。
“怎么如此憔悴?”
展昭状若轻松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最近有几个案子,没有休息好。”
周姑娘看着他避而不谈的态度,恍惚意识到或许是因为面前之人在寻找自己,才会如此。
“展大人,你……”
周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展昭打断了。他鲜少做这样不礼貌的行为,这个时候他的眼神一样包容温和,“周姑娘不必有任何的负担,这原本,就是展某一个人的事情,是展昭的选择,与周姑娘无关。”
周芷若抿了抿唇,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是避开展昭的目光,以指代剑,石屑纷飞间青石板上刻出"朋党"二字,“这就是这一次变法的结局了。好在陛下据理力争,那些参与的大人们只是被贬谪,并无生命危险,但此后,官家也就彻底成了一个书上的仁君,不见半分血性。”
这话说的可谓是大不敬,展昭脸上神色变化一瞬,很快就安定下来,“在我打算跟着包大人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我们会并肩多长时间,但对那些如同秦香莲一般的百姓而言,最后的结局如何早就已经不重要了,或许展昭最后也不会有一个好下场,但展昭无愧于心,想来那些大人也是如此。”
说话间,皇城司快马惊破晨雾,周芷若望着绝尘而去的信使,皱了皱眉,“那展大人现在拦着我,有事想要做些什么呢?”
展昭叹息一声,剑鞘缠枝莲纹烙着体温,摩挲着剑柄上的花纹,“或许是,想要问一下周姑娘,展某最后的结局如何,襄阳王,是否当真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