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忧

“陛下。” 慕容紫英平静地打断了他，声音清冷如昆仑山巅的雪，“红尘因果，紫英已了。仙凡有别，此身已属琼华。母族之事，陛下秉公处置即可，无需因我而有偏颇。慕容紫英此人，已随前尘尽去。此后，世间唯有琼华弟子慕容紫英。”

他一直记得，此次下山，为的就是了断因果，自此只有琼华的弟子，再无燕国的皇子。

他对着慕容璟和，这位血缘上的兄长、人间的帝王，深深一揖，“陛下保重。愿陛下励精图治，泽被苍生。紫英……告辞。”

说罢，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走出御书房，走向殿外明媚却陌生的阳光。殿门口，半夏正安静地等着他。

慕容璟和望着那决然离去的蓝色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明白，那个曾经属于慕容皇族的七皇子，已经彻底斩断了尘缘。从此，他是真正的方外之人，是琼华仙山上不染尘埃的剑仙。

慕容紫英走到半夏身边，对上她清澈的目光，心中最后一丝尘世的牵绊也悄然散去。他微微颔首，“师叔，此间事了，我们该回山了。”

“嗯。”半夏轻声应道，两人并肩，在皇宫侍卫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出宫门，斩断尘缘，此心向道，从此只做真神仙，不羡人间帝王家。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慕容紫英与半夏并肩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喧嚣的人声和灾民的哀嚎重新涌入耳中，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解脱感。

慕容紫英感受到身旁半夏的沉默，侧目看去，只见她微微垂着头，右手虚握成拳，紧贴在胸口，仿佛握着什么极其珍贵又脆弱的东西。

“师叔？”慕容紫英轻声询问。

半夏缓缓摊开手掌。在她白皙的掌心，静静地悬浮着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如同萤火虫般大小的淡金色光点。那光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却散发着一股温润、平和的气息，与青山那扭曲暴戾的妖气截然不同。

“这是？”慕容紫英眼神一凝，以他的修为，立刻感应到这光点中蕴含的微弱却熟悉的气息。半夏的话也算是回应了他的猜测，“大概率，是慕容玄烈吧。”

半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和不易察觉的怜悯，“你知道的，我实力不太行，但好在一双眼睛还有些用处，在青山被真火焚烧的时候，我在青山的胸口看到了这个。很微弱，几乎被青山的妖气和怨恨彻底掩盖了。但它就在那里，像一点微弱的星光，在黑暗中挣扎着不肯熄灭。”

她小心翼翼地用一丝极柔和的灵力包裹着这点微光，防止它消散，“青山在扮演慕容玄烈的时候，或许，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了。他入戏太深了，他不仅模仿了皇长子的言行举止，甚至在内心深处，可能真的有那么一丝渴望成为那个被父亲宠爱、被兄弟敬重的慕容玄烈。这种扭曲的‘‘认同’和强烈的执念，反而意外地吸引并保存了真正的慕容玄烈在惨死时逸散的最后一点精纯神识，让它附着在了青山的傀儡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