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儿似有所觉,却并未醒来,只是下意识地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猫儿般蹭了蹭。梅逐雨身形微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步伐稳健地向着镇国公府走去。
他并未回梅府,而是直接将她送回了她的“娘家”。
翌日,武祯在熟悉的闺房中醒来,宿醉带来的头痛让她闷哼出声。她揉着额角坐起,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想到自己最后竟在梅逐雨面前那般失态,甚至还被他抱了回来,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郡主,您醒了?”贴身侍女闻声进来,小心翼翼地道,“郡马,梅大人,在外间等候多时了。”
武祯心头一跳,一股莫名的火气夹杂着羞窘涌上,“他来做什么,让他走!”
侍女面露难色:“梅大人说,见不到您,他就不走。他说有些话,他想要亲口告诉您。比如,梅老先生的死。”
父亲之死的真相?武祯怔住了。这是横亘在她与梅逐雨之间最深的一根刺。她沉默良久,终是咬了咬牙,“让他进来。”
梅逐雨步入内室,依旧是昨日那一身青衫,眼下带着淡淡的疲惫,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挥退侍女,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想说什么?”武祯别开脸,声音冷硬。
梅逐雨走到她面前,目光沉静而痛楚,“祯娘,我父亲梅鹤亭,我找到了他的下落。”
武祯猛地转头看他。
“我父亲,并不是常羲宫弟子,我母亲才是。他死于那一场天火之中,再也没有消息。母亲一直拦着我,不让我复仇,却将我托付给了常羲宫。父亲死后,母亲一直闷闷不乐,不久前郁郁而终,我向师父请命,离开常羲宫前往京城。”
“蛇公告诉我,你也是那场天火的受害者。”他苦笑一笑,“我是个怯弱的人,我当时居然是有些窃喜的,这样我们就有了共同的敌人,我们之间的仇恨就不复存在了。我庆幸我们都是受害者,那一瞬间,我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可悲,祯娘,我是个懦夫。”
“我入京,一是为查明父亲当年案件的全部真相。”梅逐雨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歉疚,“遇见你,是意外,更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我隐瞒身份,起初是职责所在,后来,是害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玄门弟子的,在不少贵族眼中,整日和妖怪打交道的,会是些什么好东西。祯娘,在我心中,你只是武祯,是那个会当街调戏我、会因为我一句喜欢就跑去学做点心,会在我熬夜办公时偷偷给我披上外衣的武祯。”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我知道隐瞒是错,让你伤心害怕更是大错。我不敢求你立刻原谅,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弥补,证明我的心意。无论你是人是妖,于我而言,你就是你。”
武祯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痛苦与爱意,筑起的心防一点点坍塌。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她猛地扑进他怀里,拳头捶打着他的胸膛,声音哽咽,“你这个木头,笨蛋。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以为,我以为你知道了,就会不要我了……”
梅逐雨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的颤抖与泪水浸湿衣襟的温热,悬了多日的心终于缓缓落下。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不会,永远不会。祯娘,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瞒你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