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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吴山赶庙会

与君一见误终身

进入正厅,穿过一面照壁,是一个开阔的庭院,院里碎石漫成甬路,当中放了一盆迎客松,旁边是个大瓮,瓮里蓄满了水,几株白色的睡莲开得正艳。北面是书房和主人的卧室,西侧有数间厢房,东边一溜分别是东厨、厢房和耳房,雕花的红栎木抄手游廊贯穿期间,游廊的尽头是椭圆形的石拱门,上书“溯洄”,越过拱门是方清幽雅致的院落。院里绿树成荫,东侧有个小池,池里碧水潺潺,鱼儿畅游,一座汉白玉小桥迂回曲折,连接着一个六角亭,院子西厢有一大一小两间屋子,梅若芩住在大屋,丫鬟紫烟住在旁边小屋。

若芩窗下种了两棵紫藤和几丛芭蕉,碧油油的芭蕉叶在光影斑驳中随风摇曳,平添了一份生机。此刻她慵懒地倚在窗前,食指轻轻敲击着窗棂,面前桌上摊着一叠素笺,有几张墨迹未干已被她揉成团扔在了一旁,她看向窗外,咪起眼想了会儿,一抹笑容浮现在脸上,走到桌前,拿起笔在那素笺上画了起来。

这时紫烟端着一碗红枣银耳羹放在外间几案上,笑吟吟地说道:

“ 姑娘,过来喝银耳羹了。”

“先放一放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若芩说着,凝神在素笺上又画了几笔,端详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吹干墨汁,放在窗台上拿了一方砚压好,这才走出去端起银耳羹吃了起来。

“姑娘,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若芩摇了摇头,继续喝着羹汤。

“吴山城隍庙会,临安城最大的庙会,庙会上有卖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书画墨宝的,有好吃的、好玩的,杂耍卖艺的,斗鸡斗狗的,有好多漂亮的衣裳和饰物,听说还有波斯进贡的胭脂水粉呢。”

“那又如何?”

“咱们也去逛逛吧,天天在这府上闷死了。”

若芩吃完最后一口羹,拿过帕子拭了拭嘴角,轻轻叹了口气:

“我今日不想动弹。”

“姑娘!”紫烟噘着嘴叫道:

“自从大人走后,你天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再这样下去,会害相思病的!”

“休得胡说!”若芩面色一红,轻声喝到。

紫烟吓得垂了头,缄默不语,若芩心里不忍,过了一会儿对着紫烟说道:

“收拾收拾,走吧!”

“真的?”紫烟欣喜地抬起头。

“你要多磨蹭一会儿就是假的了。”

紫烟心知若芩在逗自己,但也不敢怠慢,拿起空碗一路小碎步跑了出去,嘴里嚷道:

“姑娘别急,我这去收拾,一会儿就好了。”

若芩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别忘了给阿萝姑娘说一声。”

农历六月二十九日,是吴山城隍庙会的日子,吴山位于临安城内,峰峦叠秀、怪石玲珑,因其山峻壁横坡,宛如天然屏障,横亘在吴越交界处,春秋时期为吴国南界,以别于越国,被称为吴山。古时,此山乃海湾岬角,渔民常常在此晾晒渔网,又称渔网山。今年的庙会在山脚下的吴山村,今日一早,村里就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人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此时村道上繁花盛开,梅若芩和紫烟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着。

“姑娘,那阿萝的话可是难说的很,听着像是叮嘱咱们在外小心谨慎,其实是嫌咱们不该出来,想要拘着咱们呢。还数落我不该不劝着你,她还真是管的够宽!”

紫烟气呼呼向若芩诉苦。

“你理会她作甚?她说甚么要紧吗?既然出来了就好好逛逛,平白让她坏了心情却是不值。”

若芩说完,拉起紫烟的手。

“走,前面转转去。”

庙会上的女子虽然不少,但像若芩这样玉雕似的人儿却是没有几个,她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侧目,驻足观望。

两人平日里在府上深居简出,骤然置身热闹的场面,很是兴奋。她们在庙会上溜达了一圈之后慢慢地逛了起来,先是买了波斯进口的胭脂水粉,又去吃了刨冰,吃完冰欲往前走,紫烟却被街角的一家生肖面具吸引住了,她拉了若芩凑过去,不停地试戴着、挑选着。

面具摊隔壁是一个酒家,门口摆着大大小小几十坛酒,若芩瞧了一眼,看到当中有坛梅子酒,她下意识地向那家酒铺走去,一直走到了酒坛跟前,静静地看着。酒保见了,满脸堆笑地说道:

“这位姑娘,您是要买酒吗?要不要尝一尝啊?”

“自然是要尝的。”

若芩随口说到,脑子里却浮现出了那日和云落饮梅子酒的情景,想到他后来的失态,不觉莞尔一笑。

她这一笑,酒保却是看呆了,只觉是仙子下凡,手握酒提,立在那里竟忘了打酒。被若芩笑容惊艳的不止是酒保,还有酒铺里正在饮酒的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一个约摸四十岁左右,面皮白净,一双色眯眯的小眼;另一个二三十岁,面容清俊,笑容里透着一丝邪气。这二人正是荣王庞真和临安知州曹文睿。

原来庞真和曹文睿乃是多年的旧相识,两人平日来往甚是密切,这次庞真来临安就是曹文睿邀请的。他刚和陈云落定好治水之事,就忙不迭地给庞真飞鸽传信,让他来临安游山玩水。自此,两人便天天厮混一起,眠花宿柳,夜夜笙歌。两人见了若芩,惊为天人,庞真更是惊喜交加,若芩在听香留之时,他曾花重金以求一亲芳泽,怎奈若芩对她爱答不理,他爱而不得,一直耿耿于怀,此次来临安第一件事就是去听香楼找若芩,老鸨告诉他若芩早已离开,他心情低落地离开,以为再也无法和佳人相见,未料到竟然在此邂逅若芩。骤然见之,他欣喜若狂,摔下酒杯,提步向若芩走去。

这时紫烟已买好面具,笑嘻嘻地拿过来给若芩戴上,若芩发现酒铺里男子的异常举止,心下悚然,拉着紫烟仓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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