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明天

两年后，石头大叔惟一的儿子再娶，他起早贪黑，用自己毕生攒下的钱给儿子盖了一栋两层楼的平房，本想着，等楼房盖好了，自己也可以享享福了。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楼房盖到一半时，一天正在田里干活的石头大叔突感头痛得厉害，长期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头疼的小病，每次只用一包头痛粉就对付过去了，可是这次的疼痛却很猛烈，令他无法忍受了。第二天，石头大叔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穿了一件比平时稍微好点儿的蓝布中山服就去省里的大医院检查身体了。走时，大叔还满面笑容，自信满满的说：“这能有多大点儿事呢！”，可是他这一去，似乎预示着，他踏上了一条没有“归期”的道路。 石头大叔到了省城的医院，几天后，经检查，大叔患了肺癌，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大脑里。 陪同他去做检查的儿媳妇儿，并没有将他的病情告知他，对他隐瞒了实情。而曾经那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满面的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当他回到家时，脸上只有憔悴与虚弱。或许“癌症”，这个东西实在太强大了，才一周就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击溃得只剩一脸的病容。 农历的五月是乡村最为忙碌的日子，石头大叔致从医院回来后，再没有下过地。儿媳妇儿只是告诉他，他是多得了严重的肺炎，每天只在镇里的卫生所里打吊针，开点药吃吃。到后来病情加重了，儿子和媳妇儿也只是去省里给他开点抗癌的止痛药。 石头大叔的病在一天天恶化着，家里的两层小楼还在继续修建着，妻子照旧在农场里把活干着，女儿依然挺着大肚子，为他们的男丁计划“奋斗”着。家里一切基本按部就班，除了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癌症，他自己不知道外；除了他整天高低起伏的痛苦呻吟外，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随着病情的发展，很快石头大叔开始卧床了，药量也越来越大，因为这种疾病的特殊性就在于它的抗药性非常强大，因为抗癌药物的昂贵，一百元一瓶，从开始的十天一瓶吃饭到一周一瓶，媳妇儿子也开始抱怨起来没钱修房子。女儿偶尔回来看看也只是站得远远的怕被传染，妻子也怕这种病，不敢靠近，最后能照顾他的只有一只没有成家的弟弟和一个腿脚不便的干兄弟。街坊领居们也会隔三差五的结伴去看望，大家也远远的看一下，对病人一阵子寒暄后都走了。起初的街坊领居还会在他家做一会儿，但因为他的老婆实在是太抠了，正值瓜子收获之际也不愿意拿点出来招待大家，后来大伙儿也不愿意在他们家里多待一会儿了，只是看看，一会儿就都走了。人们看完了人回来后，大家的话题都围绕重病的石头大叔，有人不屑的说：“哼，以前‘好事儿’做多了，现在怎么能不这样呢！” 有人说：“唉！健康时，天不明就出门，地不黑不回家，什么都舍不得，省到头来，现在得病了，什么都不是自己的，老婆女儿、儿子都怕靠近……” 有人接着说：“养儿有什么用？老盼小的生；小盼老的死，一生全为孩子付出了，到头来临了了却不得善终。” 还有人说：“那是绝症，何必浪费钱呢？他想吃什么就尽管弄给他吃吧！”。总之，说什么的人都有。有说他缺德的；有说他老婆的；有说儿子不孝，媳妇儿厉害的，说好、坏的都有。几个月后，石头大叔全身水肿得就像装满的气球一样，从最初地嘶喊变得没有多大声音。 有一次他费尽力气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老婆说，让她和自己躺一晚上，似乎是什么遗言想和她交代吧，但他老婆却不愿意，说怕他和她发生关系，因为她丈夫的下体都肿得发亮了，这她给去看望她丈夫的邻居们说的。邻居们又讲这话说了出来，大家在议论此话时，有嘲笑的，有无奈的，也有气愤的。而我在一旁听着却有一种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的心情，反正很难受。 致从知道石头大叔得病后，整个村的人从隔三差五三三两两一同去看望，到最后隔五差三也没有一个常常去。没有没多久后，石头大叔终于可以从病魔的手里解脱了，离开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石头大叔去世没有多久，他生前的老婆已经到处托人帮她找男人了，说自己没有了依靠，需要尽快再找一个。她没有刚失去丈夫的悲痛，也没有难过，而是想着该怎么给自己找依靠。她似乎和刚去世的丈夫生前没有过什么感情的，也好想根本不懂那个叫作感情的是个什么东西。 石头大叔离世的时候，他的妻子甚至都没有流一滴眼泪，丈夫刚刚入土老婆就忙着给自己找下一任。虽说娶嫁自由，但始终还是让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几十年的感情到最终却仅仅成为了吃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