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篇007

雨水顺着刘耀文的脖颈流进衣领，冰冷刺骨。他紧贴着湿漉漉的砖墙，听着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雯从倾覆的车窗爬出，拉着他的手臂："这边！"

又一声枪响，子弹击中他们头顶的防火梯，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刘耀文护着周雯拐进一条更窄的巷道，黑暗中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弱光芒。

"前面右转有个地下停车场，"他喘着粗气说，"我认识保安。"

周雯点头，短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紧紧攥着录音设备，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张明让我在你犹豫的时候给你。"

刘耀文脚步一顿。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宋亚轩的字迹，或者说，张明模仿宋亚轩的字迹。五年来，他看过无数次这样的笔迹，在便签上、合同上、生日卡片上...

"现在不是时候！"周雯推着他继续前进。

停车场入口处，穿着雨衣的保安老李正紧张地东张西望。看到刘耀文，他明显松了口气："刘先生！快进来！"

铁门在身后关闭，追兵的叫骂声被隔绝在外。老李领着他们穿过停满车辆的昏暗空间："我女儿...是刘雨的同学。看到直播了...那帮畜生！"

刘耀文胸口发紧。每个人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五年。

老李的工作间狭小但干燥，有台老式电脑和一张折叠床。他递来两条毛巾："只能帮到这了，监控我暂时关了，但撑不了多久。"

"足够了，谢谢。"周雯立刻打开电脑，插入U盘开始操作。

刘耀文坐在床边，雨水从发梢滴落在信封上，晕开了墨迹。他颤抖着拆开封口，里面是两页手写信和一串钥匙。

「耀文：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完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事——为小雨讨回公道。但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五年前，我接近你确实是为了复仇。我恨你没能保护好小雨，恨你轻信了林妍的谎言。我计划让你尝尽痛苦后死去，就像小雨经历的那样。

但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变量。

记得第三年我生日那天吗？你熬夜三天为我设计那款专属字体。或是去年你高烧不退，我守在床边直到天亮。这些时刻里，"宋亚轩"对刘耀文的感情不再是伪装。

我爱上了你，耀文。这让我既背叛了小雨，也背叛了最初的自己。

那串钥匙是我们在城南公寓的备用钥匙。卧室地板下有个盒子，里面有小雨的日记和我收集的全部证据。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请原谅我的欺骗，也请原谅我的懦弱——我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爱你。

张明」

信纸在刘耀文手中簌簌作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宋亚轩"在工作室熬夜陪他赶方案时疲惫的微笑；下雨天总是"恰巧"多带一把伞；他生日那天，整个公寓被布置成星空的模样...

所有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温柔细节，此刻都有了全新的含义。

"上传完成！"周雯突然说，"证据已经同步到七家媒体平台和三个记者联盟，他们拦不住了！"

她转头看见刘耀文的表情，声音柔和下来："你还好吗？"

刘耀文将信纸按在胸口，那里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本可以杀了我..."

"但他选择了保护你。"周雯轻声说，"在记者这行，我见过太多复仇故事。仇恨能让人坚持，但只有爱能让人放弃复仇。"

外面传来警笛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老李紧张地敲门："林家的人买通了警察，你们得从维修通道走！"

周雯迅速拔下U盘塞给刘耀文："分开走更安全。你去拿那个盒子，我去报社做专题报道。明天日出前，这座城市会天翻地覆。"

维修通道阴暗潮湿，散发着机油和霉菌的气味。刘耀文弯腰前行，钥匙紧攥在手心，金属齿痕陷入皮肉。每一处转弯，每一段阶梯，都让他想起与"宋亚轩"共同度过的时光。

那些他以为是虚假的温柔，原来都是真的。

通道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推开后是城市河岸的荒草丛。雨已经小了，东方天际泛起一丝灰白。刘耀文深吸一口气，向城南方向跑去。

公寓楼下的花坛里，他找出备用门禁卡——这也是"宋亚轩"的习惯，总在户外藏一套备用钥匙。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刘耀文望着镜面墙中的自己：血丝密布的双眼，凌乱的头发，西装上大片干涸的血迹。

五年的复仇，换来这样一个破碎的黎明。

公寓静得出奇。所有家具都罩着白布，像是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主人。刘耀文径直走向卧室，跪在角落的地板前。果然，一块木板有些松动。

掀开木板，下面是一个金属保险箱。刘耀文输入刘雨的生日，锁扣应声而开。

箱子里有几本日记、一个U盘、一支手机，还有...一对戒指。刘耀文拿起较小的那本日记，翻开扉页，上面是刘雨娟秀的字迹：

「给未来的张太太——刘雨的爱情日记」

最后一篇的日期是她死亡当天：

「今天终于鼓起勇气告诉哥哥我怀孕的事。张明说得对，哥哥一定会支持我们的决定。晚上要去宋亚轩的派对，希望别再被刁难了。明天就和张明去领证，然后...」

字迹在这里中断，后面几页被撕掉了。刘耀文颤抖着拿起那支手机，按下电源键——电量居然还剩17%。相册里全是刘雨和张明的合照，最后一张拍摄于派对开始前：刘雨穿着红色连衣裙，举着验孕棒对镜头微笑，背景里能看到酒店房间的号码。

"原来如此..."刘耀文喃喃自语。林妍不仅杀了他的妹妹，还杀了一个未出生的生命。而张明...张明失去了全部。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刘耀文迅速将物品收进背包，正准备离开，却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相框——那是去年公司年会上，他和"宋亚轩"的合影。照片里的两人肩并肩，笑容自然得看不出任何伪装。

刘耀文将相框也塞进包里。转身时，他注意到衣柜门没关严，一抹红色从缝隙中露出来。他拉开柜门，十几件红色连衣裙整齐排列，每一件都精心保存。

最旁边挂着一件明显小一号的裙子，标签还在——是买给刘雨的。

刘耀文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衣柜前，泪水终于决堤。他抱着那件裙子，仿佛抱着五年来所有的谎言、仇恨、以及...被错过的爱。

楼下的刹车声惊醒了他。刘耀文擦干眼泪，从消防通道快速下楼。后巷停着一辆摩托车——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车把上挂着一张便签：

「向东走，别回头。——K」

又是"宋亚轩"的安排。刘耀文跨上摩托，引擎轰鸣中，他最后看了一眼公寓窗口。

这一次，他带着全部真相和两颗破碎的心，驶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