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起来了。”我伸出手指戳了戳还躺着的叶无欲,今天相王府的世子大婚,邀请了醉香阁的舞姬助兴,结果原本在列的轻尘公子昨日大病,只好由我来顶上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叶无欲,当然是为了省一顿饭钱了。
自从落娘说将人分配给我后,就再也没有管过他。
她的原话是这样的:“本来就是来抵债的,难道还想要我倒贴钱??”
无法,总不能扔了他,只好含泪用月钱养他。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倌,还是打杂的那种(接客的计划在我连堵落娘三个晚上后,终于被取消了),偶尔拿到赏银才能吃顿饱的,现在多了一张嘴,当然是能省则省!
“快起来,快起来。”我催促着,见他还躺在床上,走上前一把将他的被子扯掉,以前都没发现,叶无欲竟然还有赖床的习惯。
“你做什么!”叶无欲快要被眼前的人气死,不知道他昨夜三更才睡的吗?
对于他冒火的眼神,我当然是习惯性的选择无视。
“今天要去相王府。”
“那你还不快去。”叶无欲扯回被子,困倦的半眯起眼睛,却丝毫不减凌厉。
“呃....”总有种预感如果说实话的话肯定会被打。
于是我换了种说法。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很担心。”
叶无欲挑眉没有答话。
“唔.....”没有效果吗,我暗道,于是再次换了种说法,这还是某天偷听轻尘墙角学到的。
“我不想离你太远。”我边说边注视着叶无欲,试图让他看到自己真诚的眼神。
快同意吧快同意吧!这样我就能省一顿饭钱了。
“......油嘴滑舌。”叶无欲轻斥道。
这是拒绝了?就在我暗想是哪个环节出错后,叶无欲接着又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衣服拿过来。”
“咦,诶好。”闻言我乐颠颠的负责起了跑腿,看来轻尘不愧是头牌,果然有一套!
街边
一个闭着眼睛的老头,感应到什么似的,朝前方望去,嘴角噙笑不怀好意,枯枝般的声音从喉口挤出,带着玩味的咯咯声,“啧,仙君下凡,有意思有意思。”
————
相王府喜气洋洋,大门张灯结彩,乍一看比过年还要热闹。
我拉着叶无欲从后门进去,管家示意我们在后亭等待,特意嘱咐了不要乱跑后,便匆匆赶回去继续接待客人。
我左看看右看看,亭台水榭精致别雅,一看就是专门设计过。
我从桌子上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感慨道“这相府好大的排场。”
“哼,还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连忙朝四周看去,还好没有人注意过来。
“咳咳,那个人家富裕自会有人来劫富济贫,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不太好吧。”
叶无欲轻嗤一声,转过头去。
我只当这个话题过了,正好盘子里的糕点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在周围转悠进来。
虽然管家嘱咐过不要乱跑,但我这不是跑是走。
说服了自己,更加心安理得地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越走越远,道路两边的景色看起来有些熟悉,我停下盯着一颗仔细修剪过的桂数瞧了半晌。
“这这这,不是我刚才看到过的那颗么!”
我回过头,看向来时的小径,幽长而望不到边,再往前看,同样幽长而望不到边。
“不,不会迷路了吧。不,不会的,只是有些像而已。”我安慰着自己,硬着头皮往回走。
兜兜转转,不知在那条路上转了几个弯,周围的草木逐渐少了起来,一个看起来相当萧条的别院出现在路的尽头。
枯黄的枝叶堆着无人打扫,半开的木门在风中摇摇摆摆,仿佛一推就会倒下,周围的墙壁也破败的不成样子,只依稀能看出往日的颜色。
我咽了咽口水,顺着墙壁的缺口,朝里头望了两眼。
该不会是个鬼宅吧....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里面传出了一阵哭声。
......
(╯°Д°)╯
错觉错觉,幻听幻听,想要退后,可我的双腿僵在了原地,一时没把握住平衡砰的摔倒在地,激起几片落叶。
“是谁在外面?”
里面的哭声停了下来,但语中仍带哽咽,木门嘎吱一声开了。
我僵硬的抬起头,优先朝地面去,呼,还好有影子。
“你是?”
“啊,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我的视线上移,眼前是一个打扮朴素的相王府婢女,她的眼睛红肿着,手上捧着一叠画卷。
我朝画上看了两眼,惊讶的发出一声“咦”。
她顺着我的目光望向手中的画,指了指画中的人惊讶的问道:“你认得公子?”
“是啊,认得。”
我点点头,画上之人眉目端正,唇角含笑如沐春风,身姿挺拔儒雅俊逸,虽然和轻尘妖冶的气质相差甚远,但也不难认出是同一人。
况且作画的人很用心,他的一颦一笑都细致的展现在了画卷之上。
方才被我误以为是鬼的女子闻言泪水又从眼眶里涌出,她低垂着头无声的哭泣,肩膀不时轻颤脆弱的不堪一击。
我慌了神,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而起,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边,替她拿过手里的画卷。
“姑娘.....你还好吧?”我试探性的唤着她。
她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我没事,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我连忙摇头表示没有。
她又道:“方才听你说迷了路,你是今天的客人吧,我将这画卷烧了后带你过去。”
“为什么要烧了?”我有些奇怪,画的多好看啊,烧了怪可惜的。
“.....今天是公子的祭日。”这件事是府里的禁忌,小翠已经憋了很久,忍不住说了出来,她不想最后无人记得公子。
“.....啊?”我记得昨天刚见过他来着,果然这里是鬼宅吧.....还是说难道轻尘是鬼,我凌乱了。
“公子是相王幼子,本该一生无忧,老天真是不公,为何要让他早早去了.....”
“.....啊?”相王幼子?我和她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许是我的表情太过惊讶,她蹙起眉冷声道:“你不知道?”
我呐呐的开口:“他没有说过。”
小翠一愣,又露出那哀伤的表情,她抬手抚了抚画卷,目光中含着无限自责与愧疚:“公子果然是恼我们的吧。”
我无言,隐约觉得自己触及了什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