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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月色沉溺-1

一曲海棠

文/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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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真美。”

有人说,在这个世界上有六十亿人,一个人一生大约会遇到两千九百二十万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十万分之四,相识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五,相知的概率是十亿分之三,而相爱的概率简直没法计算,总之,很低很低就对了。

刘耀文一直觉得,自己和宋亚轩能做到十亿分之三已经非常幸运了,至于那个没法计算的数据,就让他来计算吧。

列车缓缓开动,与山城渐行渐远,刘耀文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列车驶出站台,漆黑的夜空星星点点,车窗蒙上一层雾气,窗外什么也看不见,车厢里没什么人,刘耀文把自己缩进外套里,收回目光,靠在座位上闭上眼,再见啦,重庆。

是什么时候遇见宋亚轩的呢?他当时大概不知道这十万分之四的概率有多不容易。

刘耀文的头有些晕,他裹紧了围巾,把冰凉的手贴在胸口,寒气一路沁入肺腑,冻进了他的心脏,有点不舒服。

刘耀文耳朵里是鼓噪的心跳声,他好像睡着了,梦里似乎见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回到的小时候,耳机里的李健的歌声温柔如水,是他们都很喜欢的那首《假如爱有天意》。

“得了空一定要跟宋亚轩去看一场李健的演唱会。”

他悄悄地想。

“耀文,爸爸回来啦。”

有人在叫他。

刘耀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是爸爸吗?

私家车停在屋外,刘崇明把后备箱的行李拿出来,不多,三个大箱子,女人跟在他身后,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女人很美,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发飘飘,本就姣好的一张脸上画着淡妆,更衬得她温柔又娴静。

刘崇明提着行李箱,轻轻地打开后座的门,弯下腰,笑着对里面喊了一声:“小宋,我们到家了,快出来呀。”

语气宠溺又小心,是平日里没有的慈爱。

以前怎么不觉得,刘崇明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刘耀文趴在窗边冷眼看着楼下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没来由一阵失落,看来,爸爸不仅带了别的女人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小孩子。

隔了半天,车里才缓缓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一个小男孩。

刘崇明把他抱下车,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女人站在他身边,提着小男孩的书包,商量着先进屋,三个人亲密无间的举动就这么赤裸裸展示在另一个小男孩的眼里。

刘耀文捏紧了拳头,失落与失望一股脑堵在心里,他很难过,他觉得明明妈妈才离开没多久,为什么爸爸这么快就能带别人回家。

他才十岁,什么都不懂,但是他知道,如果这对母子来了,爸爸就不属于自己了,这个家从此以后也不需要自己了。

大人的爱情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明明说好这辈子只爱那一个人,到头来还不是在遇见下一个人的时候忘的一干二净。

刘耀文在母亲去世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遇到一点不顺心的事就会摔东西,发完火之后又会怅然若失,心口疼得厉害,但是别人只记得他摔东西,只说他不听话,从来不过问他是不是伤心难过了。

楼下传来欢声笑语,刘耀文悄悄地看着他们。

他看见刘崇明脸上洋溢着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的笑容,男人不过三十多岁,鬓角已经出现了白发,他与女人一人牵着小男孩的一只手,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往屋里走着。

小男孩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东看西看,花园里好多漂亮的花呀,蝴蝶都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小男孩往二楼望去,却措不及防与刘耀文对上视线,亮晶晶的眼眸淌着星光。

被发现了呢。

刘耀文像是做了坏事一般,迅速收回目光,从窗台溜下来,他安静地靠在柜子边,想着刚刚那个男孩的眼神,有些茫然,又想着爸爸身边那个女人,突然心中涌起没来由的火气,于是他抓过旁边的杯子摔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碎片散落一地。

他很委屈,明明自己跟爸爸一起过也很好,为什么要加上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要住进我的家里?

那个小孩…

刘耀文推门出去,他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来他的家,和他抢他的爸爸。

刘崇明在周婉云去世的第三年带回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在这之前,他各种旁敲侧击地在刘耀文耳边打着擦边球,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哥哥,想不想要一个妈妈。

刘耀文却只是说:“你既然已经有这个打算了,我不想要有用吗?”

这句话有些成熟过了头,刘崇明心里一惊。

儿子的性格和身体状况他是清楚的,他本想晚点再把宋莺和宋亚轩接过来,可是母子俩住的地方条件确实太差,宋亚轩听话又可爱,他想着,儿子身边有个伴儿,或许身体会好的快一些。

“耀文,来,这是你宋阿姨和亚轩哥哥。”

刘崇明牵着刘耀文的手,把他拉到宋莺面前,宋亚轩的眉眼跟宋莺很像,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温柔,他站在宋莺身后,细细打量着眼前一脸阴霾的男孩子。

宋莺蹲下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款游戏机递到刘耀文面前,她的长发垂下来,带着淡淡的洗发水味,她轻声笑道:“耀文,这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一家子都小心翼翼温温柔柔的,显得好像是自己无理取闹。

刘耀文不说话,盯了那款游戏机半天也没有伸手接,这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机,之前在爸爸面前磨了好些天都没有买到,今天就在他眼前,他却突然不想要了。

刘崇明瞥见儿子的神情不对,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于是又把宋亚轩推到他身前,带着些讨好的语气继续介绍:“来,这是你亚轩哥哥,叫哥哥。”

“哥哥”这个词特别刺耳,刘耀文慢慢地挪了一寸目光给宋亚轩——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

宋亚轩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让刘耀文心里没来由地一震。

“你好,我叫宋亚轩。”

声音也好听。

刘耀文突然觉得他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孩子,至少会比自己优秀。

小孩子对比自己优秀的孩子都会有些敌意。

于是他不讲话,不看漂亮哥哥,甚至连“爸爸”也不愿意喊。气氛尴尬到极点,刘崇明只好接过游戏机,把宋莺母子安排好,再牵着刘耀文去他的房间,准备开导开导儿子。

宋亚轩被宋莺带进一个房间,他却回头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弟弟,他突然对这个弟弟充满了好奇。他问:“妈妈,为什么耀文弟弟跟叔叔说的不一样?”

明明叔叔说弟弟很喜欢哥哥,很喜欢游戏机,很想要一个伴。

宋莺一愣,想起刘崇明对她说的种种,突然很心疼这个孩子,她抬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耐心地解释:“耀文弟弟的妈妈不在身边,你要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让他不要想妈妈,他其实是一个小天使。”

耀文弟弟跟亚轩一样,都是小天使。

刘崇明似乎已经习惯了推开门就见到一地的碎片,他把刘耀文拦在门外,自己默默收拾了这些玻璃,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遗漏的碎片之后,才把刘耀文牵了进去。

“耀文,你是不是不喜欢宋阿姨?”刘崇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喜欢?不喜欢?

第一次见,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喜欢啊。”刘耀文眉眼弯弯,接过刘崇明手中的游戏机,乖巧又可爱,“宋阿姨给我买了游戏机,我当然喜欢,亚轩哥哥那么好看,我也喜欢!”

如此天真的回答,找不出一丝问题,果然还是小朋友啊。

刘崇明松了口气,伸手按在刘耀文的胸口,关切地看着他:“今天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刘耀文摇摇头,撒了谎。

他瞥见刘崇明的目光渐渐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心里一抽。

怎么可能没有,他看见刘崇明牵着这对母子回来,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他发现宋亚轩乖巧可爱,刘崇明就吃这一套,他又开始担心会不会自己是多余的。

于是他第一次没有闹脾气,乖巧地接受了游戏机,说了违心的话。

他难受的要死,失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胸口,流浪在心底的一丝期盼土崩瓦解,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宋亚轩确实很讨人喜欢,也不能怪刘崇明喜欢他。

他长得就很讨喜,圆圆的大眼睛,礼貌又可爱,像是便利店里新鲜出炉的奶油蛋糕,甜甜软软的。

他站在宋莺身边,小小的一只,眼中繁花似锦。

刘耀文从没有见过这样清澈的双眼,他的心里有一丝别样的感觉,刘崇明让他叫宋亚轩“哥哥”,他不肯,在他的心里,哥哥只有一个。

表哥每个月按时给他打电话,这是他一个月里最开心的时刻。

在他的印象里,哥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具体怎么厉害,他也不太会表达,总之他就觉得世界上只有马嘉祺才配做他的哥哥。

马嘉祺在电话里告诉他,要听爸爸的话,不要对宋阿姨抱有太大的敌意。刘耀文一一答应,从小到大,他都特别听马嘉祺的话,唯独这一次,马嘉祺让他接受宋莺,他有一点抗拒。

宋莺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伴侣,美丽大方,温柔善良,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的那种贤惠的女人。

她知道刘耀文身体不好,于是特意嘱咐宋亚轩,在学校要好好照顾弟弟,还给他炖鸡汤补身体。

“假惺惺。”刘耀文想。

他想法没有那么复杂,体会不到宋莺对他的种种,他只是觉得,家里多了两个人,刘崇明的爱就分成了三份,一份给宋莺,一份给宋亚轩,最后一份才是给自己的。

他在刘崇明面前做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好孩子,连父亲本人都惊讶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乖了。

如果不是在他把汤倒掉时恰好被宋亚轩看见了,他可能会继续装成一个好孩子。

“你为什么要把我妈妈做的汤倒掉?”

宋亚轩白白净净的,站在他身后,轻飘飘的声音像是要被风吹散,语气中并没有怒气,尾音上调,似是不解。

刘耀文一顿,伪装被戳穿的羞耻感瞬间涌上来,他像是被扒光衣服的小丑,赤裸裸地躺在人群中,他想,怎么就被宋亚轩看见了?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他没有回头,只是叹了口气,想着戴了这么久的面具居然是被宋亚轩撕下来的,有些不爽。他把饭盒里最后一块鸡肉抖进垃圾桶里,嫌恶地盖上盖子。

“因为恶心。”他盯着垃圾桶里的鸡汤,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厌恶。

“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可以让我妈妈做别的。”宋亚轩脾气很好,也不生他的气,见他半天没转过身,又接着补充,“只是,上次的游戏机被我捡回来了,好贵呢。”

听到“游戏机”,刘耀文捏着饭盒的手一顿。

宋莺送给他的游戏机,他当着刘崇明的面收下了,又悄悄地丢在了学校的垃圾桶里,没想到,被宋亚轩捡了回去。

刘耀文莫名一团火蹿上心口,结合这些天压在心底的怒火,他突然就爆发了,于是猛地转过身瞪着宋亚轩,后者表面依旧波澜不惊。

“我丢掉的东西,你凭什么捡回来?”

刘耀文怒极,举起手中的饭盒砸碎在宋亚轩脚下,碎片散落一地,这已经是他不知道摔碎的第多少个饭盒。

宋亚轩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在他来刘家的这段时间,刘耀文虽然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冷冷的也不跟自己说话,但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宋莺告诉过他,刘耀文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遇到什么事就让让他。

宋亚轩很听妈妈的话,每天小心翼翼地把鸡汤送到他的教室,放学了等他一起回家,知道他不喜欢,所以只是远远的跟在他身后。

刘耀文踏过一地的碎片,连眼神也没有分一个给他。

他摔完饭盒就有点后悔,心想像宋亚轩这样的小孩,会不会被他吓到?于是刘耀文快速与他擦肩而过,却没见到平日里乖乖的小孩变了脸。

“你下次再这样,信不信我抽你。”是宋亚轩的声音。

刘耀文惊讶地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宋亚轩笑着看他,用最温柔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抽你。”

笑面虎。

刘耀文打了个寒噤,刚刚的愧疚感荡然无存,他像是后知后觉发现,宋亚轩只是在家长老师面前那么乖,在他面前却不是这样。

看来今天摘掉面具的,不仅有自己,还有宋亚轩。

在他眼里,这个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所谓哥哥,实在是太荒谬,哪里比得上马嘉祺的一分一毫。

宋亚轩很好欺负,刘耀文会经常装作不经意把他绊倒,故意在他坐下的时候抽走他的凳子,看着他摔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样子,刘耀文心里特别痛快,可是下一秒宋亚轩又笑着对他说“别闹”,脸上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为什么他不生气不难过也不哭呢?刘耀文不知道,明明宋亚轩比自己大一岁,自己欺负他居然都不还手,但是狠话是真的放得狠。

灯光撒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上,波光粼粼,宋亚轩沉默着,心里想下次得给他带一个塑料饭盒,不容易坏。

宋亚轩在学校里很受老师喜欢,他成绩很好,听话又乖巧,教过他的老师一提起他都赞不绝口,刘耀文却很不喜欢,他觉得宋亚轩真笨,就像今天这样,班委看他好说话,把所有作业都交给他搬去办公室,他又不懂拒绝,就这样一趟又一趟跑到办公室送作业。

刘耀文站在班主任面前听着她讲自己上课睡觉的事,宋亚轩就这么来来回回了三四次,让刘耀文不得不去注意他。

他幸灾乐祸地想,这么多作业,累不死他!

宋亚轩站在英语老师面前仔仔细细地核对作业数量,紧张的抿着唇,他认真的样子让刘耀文笑出了声。

“刘耀文!我问你知错没有?!”班主任手里捏着一把戒尺,在桌子上敲得“哐哐”响,上挑的眼尾像是要喷出火。

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刚毕业没多久。这是她带的第一个班,第一个如此不听话的学生。

宋亚轩的忙前忙后与刘耀文的吊儿郎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熊孩子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班主任有些心累,取下高度数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几乎已经放弃说教了:“你看看人家宋亚轩,虽然只比你高两个年级,但是人家好歹…”

又是宋亚轩,又是宋亚轩。

“我为什么非要跟他一样?”刘耀文突然抬头打断她的话,眼神凌厉地扫过一旁无辜的人,“难道坏学生连自己的思想也不能有了吗?”

他知道宋亚轩好,宋亚轩优秀,所有人都喜欢宋亚轩,那也不能…也不能不在意自己呀。

宋亚轩整理作业的手一顿,没有回头,继续缓慢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周围老师见惯不怪各做各的事。

“刘耀文!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明天把你家长叫来听到没有…”

班主任气急败坏的声音几乎冲破屋顶,刘耀文厌恶地睨了她一眼,不管老师的叫骂声,直接摔门而去。

为什么总拿宋亚轩和他比?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兄弟”?

走廊上的同学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有的从窗户探出头来看他,有的更过分,直接站在走廊上讨论。

“那不是四班的刘耀文吗?又被骂了?”

“不是很正常吗?”

“姚老师被气的不轻,让他明天叫家长。”

“这么严重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人们总喜欢在无聊的时候津津乐道着别人的生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八婆不分年龄。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诶,那不是刘耀文他哥吗?”

“兄弟俩咋就那么天差地别!”

“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又来了又来了!

“你们一天到晚没事做吗?”

是宋亚轩的声音。

刘耀文猛地回头,见宋亚轩抱着一大沓卷子走在他身后,有好几个同学还想去帮他,他站在原地,冷着脸,眼锋扫过趴在窗台上的同学。

刘耀文的心口没来由一紧,他以为宋亚轩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他没想过笑面虎居然也会帮他说话。

“如果你们没事呢,可以多看看书,脑袋长在脖子上不是为了显高的。”

宋亚轩说这话是笑着的,闲言碎语在他温柔刀下直接败北。

果真,虽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但是没有一个人再说一句话,走廊上静悄悄的。

宋亚轩眉眼弯弯看着刘耀文,等他回过神,才叹了口气,笑道:“不客气。”

他没什么脾气,尤其是对刘耀文没什么脾气。

宋莺给他报了很多补习班,钢琴,书法,奥数…好像想让他明天就成才,他不懂拒绝,从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对于这些安排也是默默顺从,幸运的是他特别聪明,所有东西一点就通。

刘耀文却不愿意去,刘崇明也不勉强他。周末宋亚轩去补习,他就偷偷跑去找马嘉祺。

马嘉祺把他搂在怀里,教他弹钢琴。

他像是一个考了满分的小孩,手指灵活的在黑白键上跳跃。

他把宋亚轩帮他说话的事告诉了马嘉祺,也告诉了哥哥笑面虎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并不讨厌宋亚轩,甚至觉得他可能是个好人。

马嘉祺眉眼含笑,除了听见有人欺负刘耀文时有些严肃,其余的时候都在细细听弟弟讲话,刘耀文显然注意到了,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他干脆不说了,搂着马嘉祺的脖子问他:“哥,宋亚轩是好人吗?”

他知道哥哥很能明辨是非,因为从小到大,哥哥都是自己的榜样,宋亚轩跟马嘉祺有些地方真的会有一丝丝相像,他觉得也许笑面虎没什么错,所以问哥哥,他是好人吗?

马嘉祺把他当亲弟弟,一句重话都没舍得对他说过,今天依然是这样。

他说:“耀文,你觉得他对你好吗。”

马嘉祺看得出来,弟弟并不讨厌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刘耀文很聪明,立马笑嘻嘻地附和:“没有你对我好。”

他像一只小奶狗,轻轻地用下巴蹭蹭哥哥的肩膀,摇着尾巴哼唧了两声。

小孩子的心思谁也猜不透,但刘耀文不一样。马嘉祺太了解他了,于是他掰过弟弟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是平日的温和,小孩看了半天,终于收起了笑脸,很认真地回答:“他对我挺好的。”

我欺负他也不还手,怎么惹他都不生气,确实挺好的。

“那耀文可以跟他好好相处吗?”

马嘉祺是真的在教孩子,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他希望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能有一个玩伴,况且宋亚轩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他见过宋亚轩几次,小孩很有礼貌喊他“哥哥”,刘耀文却一把将自己抱住,对他喊:“这是我的哥哥!”

小孩强烈的占有欲。

刘耀文很听马嘉祺的话,只要马嘉祺说不,那么他就不做,马嘉祺说去做,那么他就去做。他害怕自己把最后一丝温暖也弄丢,所以小心翼翼地和马嘉祺保证,以后一定会跟宋亚轩好好相处。

说是这么说,他却小心翼翼地想,万一他不想跟我好好相处呢?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只得附和着哥哥说“好好好”。

宋亚轩已经习惯了刘耀文以往的“作案手法”,脾气好得吓人,狠话也说了不少,却从没真正动过手。

刘耀文甚至都快以为宋亚轩永远都不会生气。

他身体不好,因此从不去上体育课,班里有调皮的男生调侃他娘们儿唧唧的,怪不得跟隔壁班宋亚轩是兄弟。

“娘们儿唧唧”这个说法并不会让他生气,但是扯上了宋亚轩这件事彻底惹火了他,他记得马嘉祺对他说过,宋亚轩现在是除了爸爸哥哥之外,跟你最亲的人。

这人把他们俩与“娘们儿唧唧”联系起来,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于是他直接冲过去把男生按在地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桌子椅子倒了一片,刘耀文的手被锋利的铁片划伤,可是他毫不在意地一拳打在男生脸上,鲜血糊了他一身。

班里的男同学眼见流血了,直接一窝蜂冲上来拉架,两个人掐得太死,拉都拉不动,战况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宋亚轩过来把他们拉开。

宋亚轩比他高两级,在另一栋教学楼,不知道谁跑过去把他叫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刘耀文本就一肚子火气,脸上挂了彩,此时见到宋亚轩,自知丢脸,更窝火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满手的血,直愣愣的钻进人的眼睛,勾起一阵酸涩。

宋亚轩盯着他的手半天没说话,脸上没有表情,是刘耀文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之外的他,此时他也有点懵。

被打的男生见人来了,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自己丢了面子,于是嘴上依旧不饶人:“我说的又没错,他就是娘们儿唧唧的…”

周围同学本着看好戏的想法,并没有人去叫老师。

宋亚轩却没了笑容,刘耀文本能想往后退,他有些害怕,马嘉祺平时就是这样,不生气的时候温柔到极致,一生气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能让人退避三舍。

他猛地回过头,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一把揪住男生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整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本就比男生高两级,男生瘦瘦小小,身高体格都要比宋亚轩刘耀文小一圈,刚刚打不过刘耀文,现在他也不可能打得过宋亚轩。

宋亚轩揪起起他的头发,满脑子都是刘耀文受伤的手。

不知是本能的保护欲还是什么,那些话他听着刺耳,刘耀文的伤他看着刺眼。

有男生要去拉架,可眼见着宋亚轩暴怒的样子,都打了退堂鼓。

“道歉。”宋亚轩没有多说,只盯着他,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愤怒。

如果刚刚不是有人来拉架,他是绝对打不过刘耀文的,现在又来了个宋亚轩,又没人前来帮自己,权衡利弊之后,男生只好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轩哥,我错了…”

“不是跟我。”宋亚轩抬头看了刘耀文一眼,“跟他。”

刘耀文原本准备偷偷溜走,此时不可置信地望着为他打架的宋亚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想象中这时宋亚轩应该把他带走去医务室,对男生的叫骂视若无睹的,可是这样的他,有些超出刘耀文的理解范围。

平日里自己什么难听的话都对宋亚轩说过,什么错都推到他身上,自己不顺心了还会找他打架,他永远都是躲,脾气好的惊人,连施暴者本人有时都觉得没劲。

想得多了,道歉也没听见,宋亚轩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班主任的戒尺在手上敲得“啪啪”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教师在三个男生面前皱着眉来回踱步。

“刘耀文!又是你!你为什么找何亦打架?”

何亦是刚刚那个男生的名字,他此时肿着脸,看着旁边一伙的兄弟俩,想起刚刚自己的丢人时刻,只好向老师哭诉:“姚老师,是刘耀文先动的手!他们兄弟俩都是一伙的!宋亚轩也不是什么好…”

“你是不是没被打够?”刘耀文斜了他一眼,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宋亚轩帮了他,又是个好学生,虽然他确实打人了,但是自己也要分的清是非对错,这是马嘉祺教他的。

果然,班主任气急败坏,举起戒尺就要打下去:“刘耀文!我就知道是你!你不要以为你有心…”

“老师!”宋亚轩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把刘耀文往身后拉了一下,戒尺打了个空,“你怎么不问问我?就这么相信他?”

很明显的护短,刘耀文自己都一愣,他很明显能感觉到宋亚轩生气了,他听见班主任尴尬的声音:“亚轩,你是个好孩子,老师相信你绝对不会…”

“那真是让您失望了。”宋亚轩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了握刘耀文的手腕,叹了口气,一点也不知错的样子,“人就是我打的。”

“我弟弟不去上体育课跟他有关系吗?”宋亚轩没有等班主任回答,接着眼锋扫过何亦,后者吓得一哆嗦,低下头不敢看他,宋亚轩又转过头看着老师,一字一顿地问,“那您也说他身体不好,他又怎么打得过这个人?”

又是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刘耀文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却对“弟弟”这个称呼颇有介怀。

班主任说不出话,宋亚轩有多优秀,全校的老师同学都看在眼里,她实在是不相信这样的同学会说谎,于是立马又把矛头指向何亦。

温柔刀果然要配上宋亚轩。刘耀文的手腕被他握着,他能感受到脉搏连同着心脏一起跳得欢快,宋亚轩应该也发现了,给了他一个“别担心”的眼神,这是他在马嘉祺之外,第二次感觉到被人保护。

好学生也太天真了,真以为自己会因为打架请家长担心吗?刘耀文心中一阵舒畅,宋亚轩按着他跳得剧烈的脉搏轻轻安抚,手腕上是让人安心的温度,好像,这个人真的挺好的。

“文哥,我带你去医务室。”办公室的“审讯”结束,宋亚轩指了指他手上被铁片划过的伤口。

他居然发现了。

刘耀文干咳了两声,刚刚划伤手后他就一直捂着,没人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宋亚轩居然这么细心吗。

见他半天没反应,宋亚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喊了一声:“文哥?”

是少年独特的软绵绵腔调。

刘耀文回过神来,想到还是在学校,“文哥”这个称呼让他心里一顿,当场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这是他小时候与宋亚轩的一次玩笑,看着笑面虎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刘耀文知道,这一仗他又输了。

宋亚轩刚来的时候睡觉怕黑,缩在小床上把脸捂的严严实实,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刘耀文提要求,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对上铺的刘耀文轻轻地喊:“刘耀文,你可以去关一下灯吗?”

糯糯的声音,听得刘耀文酥酥麻麻,他撇了下铺的小脑袋一眼,心里嘲笑他居然怕黑,要知道自己从七岁开始都是自己睡,从来不怕黑,但是为了显示出自己比宋亚轩厉害,他还是选择了下床去关灯。

在他快要按下开关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他坏笑着对着被窝里的一小团说:“你叫什么刘耀文?要叫文哥。”

这点便宜也是要占的。

被子里露出个小脑袋,快速喊了一声“文哥”,又快速缩了回去。

刘耀文满意了,摆摆手:“算啦,今晚就不关灯了。”

说完又重新上床睡觉。

这个称呼从此没有再变过,但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叫过,通常都是两个人私下喊着玩儿。

“文哥,下次遇到这种人,你别跟他客气,我刚刚看了看,你下手太轻了。”宋亚轩在医务室陪着刘耀文包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刚刚谢谢你。”刘耀文没有看他,手上的伤口有些疼,他皱着眉“嘶”了一声。

宋亚轩立马站起来,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干嘛。

他从未让刘耀文受过伤,这是第一次看到他挂彩,宋亚轩越想越愧疚,耷拉着脑袋不知如何是好。

刘耀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阵痛快,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好像答案就摆在他眼前,他豁然开朗。

他原来想要的只不过是宋亚轩不开心,宋亚轩不开心,他就开心了,可这人脾气好得惊人,从来都是低着头抿嘴笑,最多放两句狠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宋亚轩打架,刘耀文忽然有了一个很奇妙的想法。

他从小就欺负宋亚轩,这人却从来都不生气,可是这次自己受伤,他第一次见到宋亚轩难过愧疚,他觉得纠结了许多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他以为宋亚轩没脾气,原来并不是。

“宋亚轩。”刘耀文的坏心思只要一上来,收都收不住,他要验证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于是他笑着将手上刚包扎好的纱布一把扯掉,鲜血瞬间冒出来,蔓延了整只手掌,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你干什么?!”宋亚轩惊呼,直接跳起来握住刘耀文的手腕,一边着急地对外喊着“老师”,一边轻轻地给他吹手上的伤口,“不知道疼吗?”

“特别疼。”刘耀文不假思索,故意说这话,他满意地看着捧着自己手的宋亚轩,看着他心疼得眉头紧皱又不敢埋怨自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在自己伤口上吹气,他觉得好痛快,原来让宋亚轩伤心难过这么简单。

他像是个做坏事得逞的小孩,终于破解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护士姐姐急匆匆地提着药箱过来,一边头疼地替他包扎,一边埋怨他怎么那么调皮,自己刚走一会儿就把纱布玩儿掉了。

刘耀文乖巧地点头,药水敷在手上,有点疼,但是还能忍,宋亚轩满心都在他受伤的手上,眉头紧锁,嘴里念叨着:“轻点,轻点,他怕疼。”

消毒水与碘伏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熏得人头晕眼花,头顶的大风扇年久失修,“咯吱咯吱”地转悠,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刘耀文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小时候知道妈妈身体不好,怕妈妈离开,妈妈就真的离开了,后来怕爸爸把爱分给别人,爸爸就真的娶了别人,现在呢?仔细想想,除非马嘉祺离开他,不然他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害怕的东西。

医生说他的病是遗传,他的母亲就是得这个病去世的,在他七岁那年。

小时候不明显,长大了会越来越严重。周婉云还在的时候就经常抱着他流眼泪,她说:“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哪里的问题,周婉云去世之前他都是健康的,一直到他七岁,母亲去世。

刘耀文一开始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看着盖着白布的周婉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他的心里竟没有一丝悸动,他每天还是乖乖吃饭,乖乖睡觉,每天都会问一句:“妈妈呢?”直到刘崇明告诉他,妈妈坐上了去杭州的列车,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去找她了。

周婉云生前就想去杭州,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以后也再不可能了。

刘耀文终究是一个小孩子,刘崇明常年出差,给他请了一个保姆,留他守着诺大的家,他想母亲,于是他开始发脾气,砸东西,没来由的恐慌,孤独。

刘崇明从来都觉得这是小孩子调皮,放任着不管。只有马嘉祺每个星期都来陪他,给他做饭,给他一个家。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母亲,于是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他背上了行囊,抱着自己的小猪佩奇,独自踏上了寻找母亲的路。

杭州在哪里呢?刘耀文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很想念母亲,一定要去见他,于是他偷偷摸摸离开了家,凭着记忆东问西问,找到了高铁站,他在候车大厅坐了一晚上,思索着怎么买票。

高铁站的工作人员来找他,他就跑,有陌生人跟他搭讪,他就躲,可就是不回家。

刘崇明急得快要疯掉,当晚就订了机票飞回来,果断把保姆给辞了,他在诺大的山城找了好久,警方那边不到24小时不给立案,他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关系网,差点把山城翻了个底朝天。

他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不然怎么会看不到小孩留在桌上的纸条——“我去找妈妈了”。

他也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因为那张纸条的收件人是:哥哥。

最后人是马嘉祺找到的,他发现了那张纸条,他与刘崇明一同猜想刘耀文去了哪儿,刘崇明坚持说他去了周婉云的墓地,马嘉祺却觉得不太可能,于是他从尘封已久的记忆里翻出小朋友的愿望——“要快快长大去杭州找妈妈”。

马嘉祺在高铁站的厕所里找到了他。刘耀文在高铁站厕所里第一次犯了病,如果不是马嘉祺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想一想,多讽刺啊,最后找到他的居然不是他的父亲。

刘崇明越想越后怕,干脆辞了原来的工作,找了一个离家近一点的公司,想着照顾儿子比较方便,于是他认识了宋莺。

还是那句话,大人的爱情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刘耀文不止一次问他:“你不爱妈妈了吗?”他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刘崇明只是摸摸他的头,并不回答。

母亲去世的阴影持续了三年,他每晚都在孤独的房子里等着父亲回家,每晚都在想母亲,想她如果在,自己就是一个有人疼的孩子了。

他开始没来由的恐慌,孤独,焦灼。他知道自己生病了,不止是母亲的那种病。是他的“心”生病了。

马嘉祺总说,大人的爱情就像一杯白开水,刚在一起时爱得滚烫,需要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对待,一不小心就弄得个遍体鳞伤,结婚时彼此温暖,已是温水,互相合适才会步入婚姻殿堂,相处久了就是一杯凉水,枯燥冰冷,除了解渴毫无滋味。

他问:“哥,你有喜欢的人吗?”马嘉祺笑着摸他的头,“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是喜欢?”

他不懂什么是喜欢,但他懂什么是不喜欢。

就像他不喜欢宋莺,不喜欢…宋亚轩?也许是喜欢的。

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像是年久失修的齿轮磨出火花。

护士姐姐千叮咛万嘱咐回家千万不能碰水,宋亚轩手里提着药,一一应下,还能抽空看看熊孩子在干什么。

刘耀文坐在凳子上,一反常态乖巧地看着他,朝他晃了晃手上的纱布,宋亚轩却朝他晃了晃拳头,用唇语告诉他:“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会抽你。”

又是这句话。

刘耀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宋亚轩老是对自己放狠话,却又不真正动手,看今天何亦被打的那个样子,要是真动起手来,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他,自己手上破了个口子他都要愧疚老半天,他又怎么会真的动手。

何亦怂归怂,却不能白白挨这个打,刘耀文那个身体,他不敢动,于是带着人在学校后门堵到了宋亚轩。

他知道这两兄弟平时放学不会走一起,专门算好了时间来堵人。

“宋学长?”何亦半张脸肿成了猪头,此时带着调侃的语调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你想做什么?”宋亚轩心里盘算着刘耀文走到哪儿了,不知道解决完这群人还追不追得上。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刘耀文走到斑马线中间了还在想,为什么今天所有车都在对他按喇叭。

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大叔一把将他拽回来,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子数落,刘耀文回过神来,愣愣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宋亚轩在哪里?

他突然有些心慌,宋亚轩从来都是在他一转身就能看见的地方,今天为什么不在?他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下推开人群往回跑,他听见身后有人说他“真没礼貌”、“真没素质”,他全都抛诸脑后。

宋亚轩在哪里?宋亚轩在哪里?

明明没有走多远,为什么路上没有他?刘耀文越想越乱,加快了脚步奔跑起来。

“巷子那里有人打架啦!”

低年级的男同学围在学校后门扎堆起哄,一个个探着头往里面张望,刘耀文心里一惊,推开一群小孩挤进去。

巷子深处有几个身影,两个高年级男生捂着鼻子冲出来,路过刘耀文时还不忘剜他一眼,何亦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宋亚轩脸上有一处擦伤,此时穿着短袖,外套扔在一边,整个人骑在一个高年级男生身上,一拳打断了男生的眼镜腿,他却没有停下,似乎发了狠,扯着他的衣领拖起来,一字一顿地对他说:“以后再让我听见你骂刘耀文,我还揍你。”

两个跑出去的高年级男生此时一人提着一根木棍折返回来,刘耀文没有多想,转过身挡在了宋亚轩身前,何亦见有帮手了,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指着宋亚轩:“你…你不要找死。”

发着抖的音调越来越小声,宋亚轩笑了一声,放开手里的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盯着挡在他身前的人,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千万种情绪。

“何亦,你真是…”

真是欺软怕硬,真是怂!

宋亚轩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两个举着木棍的男生迅速把木棍丢掉,嘴里喊着“我什么也没做”。

刘耀文像一片羽毛一样倒下来,宋亚轩脸色苍白把他接住。

巷子外有人嚷嚷着叫救护车,何亦贴着墙根,偷偷挪到巷子口一溜烟跑了,宋亚轩根本无心管他,迅速从包里掏出药,双手发抖喂给刘耀文。

他从来没有见过刘耀文发病,从来没见到过平时嚣张跋扈的小狼王此时捂着胸口痛苦的缩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很疼吗?”宋亚轩不敢碰他,只能握着他的手,祈祷救护车赶紧到。

巷子口的人叽叽喳喳,几个挑事的人早就跑了,说白了还是怕出事,宋亚轩此时后悔与恐慌一股脑涌上来,后悔是在想怎么没把何亦揍死,恐慌是怕刘耀文死。

怎么办?

“你疼不疼?”宋亚轩双手颤抖地按了按刘耀文的胸口,他手里全都是冷汗,黏黏腻腻的好不舒服。

“不疼。”怀里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看着红着眼眶的宋亚轩,朝他挑了挑眉,好似目的达成,“你怕我死了?”

宋亚轩手脚冰凉,身上的恐惧一下子被卸了个干干净净,他却笑不出来,眼泪不争气的先流了下来,他握紧拳头,结结实实地朝着刘耀文的胸口捶了一拳:“你有病啊?这么想死?”

他把人从自己怀里推开,看着巷子外七嘴八舌的人,心里没来由一股怒火无法平息,他闭上眼睛,又看了看被自己锤疼了的人,叹了口气:“刘耀文,这么喜欢拿你的病开玩笑吗?”

说完,平时好脾气的宋亚轩再也没多说一句话,抓起地上的书包外套就先一步出了巷子,留下罪魁祸首愣愣地坐在地上反应不过来。

他哭了,他生气了,怎么办?

刘耀文以前怎么欺负他,戏弄他,他从来没有生过气,甚至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这下生气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宋亚轩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吃了饭宋莺让他给刘耀文端一碗汤他都没动,刘崇明笑着盛了一碗递过去,给宋莺解释是孩子上学太累了,刘耀文却扒着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

其实他今天并不是开玩笑,是真真实实突然心绞痛,宋亚轩要是知道,一定会哭鼻子,还不如告诉他自己是逗他的,虽然他也哭了鼻子。

心里的不安渐渐涌上来,刘耀文伸手轻轻地附上心口,心脏跳得很规律,但是,好像它开始不听话了。

宋亚轩第一次在刘耀文睡觉之前上了床。

刘耀文推开门,撇了他一眼,在原地思索了好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轻轻坐在了宋亚轩的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过去。

被子里的人不说话,往里面挪了挪,似乎想离他远一点,刘耀文也不说话,默默往里面也挪了挪,他第一次主动靠近除了马嘉祺之外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宋亚轩哭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心脏被人生生拽出,又疼又酸涩,比犯病的时候还要疼。

明明他是想要宋亚轩不痛快,明明他是想欺负这个好脾气的人,怎么到头来不痛快的依然是自己呢?

“宋亚轩。”刘耀文小声地开口,也没管他听没听,自顾自继续说道,“我以前确实不好,确实很讨厌你,经常欺负你,但是我哥告诉我,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就不那么讨厌你了。”

“今天的事是我的错,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都好好做你的弟弟。”

“我知道自己的病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想死…”

“就因为这个病,从小到大除了我哥,没有人敢和我一起玩,好不容易有一个同龄的你,我是真的挺高兴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

“宋亚轩,我是真心待你的,你别不理我。”

旁边的人动了动,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过来,红着眼眶,他说,刘耀文,你真是个笨蛋。

马嘉祺偷偷找过自己,他说刘耀文第一次在他面前打碎饭盒以后难过了好久,他把鸡汤倒掉是因为那天的鸡汤放多了盐,他不可以吃太多盐,但他也没有想到被宋亚轩发现了。

他摔完饭盒之后对马嘉祺说:“哥,宋亚轩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孩子?”

不是,耀文是小天使,不是坏孩子。

宋亚轩看着他,有些心疼。

“你平时那么欺负我,我都忍了,我难道没有拿真心待你吗?”

“你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刘耀文愣愣地点点头,看着宋亚轩眉眼间的温柔,心脏忽然开始不听话地蹦哒,两个人贴的很近。

宋亚轩脸上的擦伤隐在他雾蒙蒙的眼里,他指了指那块红红的擦伤,小声地问:“你痛不痛?”

漂亮的脸上有划伤,全都是因为自己。

宋亚轩却嗤笑一声:“这能有多痛?”

刘耀文不说话,他都忘了,他是哥哥,保护自己的哥哥,是打架从来没输过的男子汉,是让何亦哭着求饶的轩哥。

宋亚轩真的很好哄,又温柔又好哄,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光滑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

“好想咬一口。”刘耀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暗道“罪过罪过”。

晚安,宋亚轩。

马嘉祺把宋亚轩这种行为称为“极度护短”。

刘耀文喝了一口温水,有些不满哥哥的调侃,咿咿呀呀地抓着马嘉祺的胳膊晃来晃去:“哥~你看你又帮他说话!”

狗狗眼,可可爱爱撒娇的小狼崽,说话自带波浪线,马嘉祺心都跟着一颤:“耀文,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啊。”刘耀文很懂怎么戳马嘉祺的点,马嘉祺宠他,任何事只要他撒个娇就能解决。

没想到哥哥这次不领情,只是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是,快一米八的三岁小孩。”

快一米八?嗯!一米八了!

宋亚轩看着门框上的格子,比了比尺寸,严谨地用尺子量了量,叹了口气,又把尺子递给刘耀文:“我俩一样高了。”

铅笔划的刻度参差不齐,到最高的那一节重叠在了一起。

刘耀文举着尺子比划了半天,开始赖皮:“明明我比你高一毫米。”

嘚,又是这样,三岁小孩用指尖敲了敲门框,示意让宋亚轩看,他没什么比得过宋亚轩,所以在身高这方面,他掐的很死,某人有些幸灾乐祸:“宋亚轩,你都是一个高中生了,怎么还没我高啊?”

得寸进尺这个词就是为刘耀文量身打造,宋亚轩只是笑,笑弯了眼,笑出了声,不反驳,也不扫兴,听着宋莺在楼下催促吃饭的声音,只提醒了一句:“吃完饭记得吃药,你每次都忘。”

你每次都忘。

忘了吃药,忘了自己的身体还病着,忘了你也是个小孩。

“嗯。”刘耀文收起笑容,想起最近老是不听话的心脏,低着头抠了抠门框上的印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吃了有什么用,反正都是要死的…”

蚊子一样的声音,却被宋亚轩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把抓过刘耀文的手腕,语调微怒:“你说什么呢!”

措不及防。

刘耀文看着他的眼睛,清澈的眸子中倒映出自己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手腕上像是有火在烧,好烫。

脉搏剧烈的跳动,里面是滚烫的血回流到心脏,宋亚轩肯定感受到了,手中的力道小了一点。

砰砰。

好重的心跳声。

砰砰。

快要受不了了。

刘耀文突然有些脱力,他抽回手,胳膊撑在桌子上稳住身体,右手按在胸口,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喘着气,攥紧了胸口的衣服,试图让声音小一点,可是好像一点用也没有。这种感觉其实不算难受,就是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使他现在不敢看宋亚轩。

“…你走。”刘耀文猛地转身,有点站不稳,心脏被这个可怕的猜想反复碾压,他大口喘着气,就快要撑不住,他看不见宋亚轩的表情,只看见眼前一片白茫茫。

他拼命往后逃,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他的耳朵里全都是杂乱的心跳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他感觉到有人来拉自己,却被自己甩开,那人的力气很大,强制性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耳朵里除了心跳声什么也没有。

他能感觉到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桃子的甜味传进鼻腔,是宋亚轩的床。

一双手附上胸口,轻轻地按了按,似乎在安抚不听话的小孩,嘴里被喂了一颗药,好苦,刘耀文循着本能吞了下去,心里想着,一辈子吃这么苦的药,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隐约听见宋亚轩哭了,他赶紧抬手想要找到宋亚轩在哪里。

宋亚轩啊,别哭,别哭,是我错了。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明明之前保护得很好啊…”

“先生你冷静一点,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

“我不想听这种话!你就告诉我怎么把他治好!”

好吵…

好吵啊…

“宋亚轩…”刘耀文动了动,几乎是第一反应叫出这个名字。

“我在,我在呢。”一双温暖的手把他的手攥紧。

安心。

刘耀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宋亚轩的胸口有一个大洞,原本应该在那里跳动的心脏被他捧着在手中,他一边吐着血一边朝自己走来,他说:“文哥,你不要死,我把我的心换给你。”

“宋亚轩!”

刘耀文从梦中惊醒,汗流浃背地盯着天花板大喘气,太真实了,实在是太真实了。

“我在这里。”刚进门的人迅速放下手中的水杯冲过来,看着旁边仪器上不规律的轨迹,赶紧伸手给他顺气,温柔得不像话,“做噩梦了吗?”

这是在医院,旁边一大排看不懂的仪器,各种条条管管连接在病人身上。

“嗯,但是看见你在就好了。”刘耀文叹了口气,看着旁边危险心电图,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之前马嘉祺说过他,小朋友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这么乖。

宋亚轩真真实实感受到这句话的来由。

这生了病,住了院,狼王瞬间变成狼崽。

就比如医生举着听诊器过来的时候,小狼崽死活要宋亚轩先把听诊头捂热,说是太凉了心脏受不了。

就比如小狼崽喜欢看热血动漫,一看到激动的地方,旁边的仪器开始发出抗议,宋亚轩只好提醒他别太激动。

就比如马嘉祺来看了他几次,他抱着人家的胳膊不松手,像一只小狗狗一样往人怀里钻。

就比如小狼崽吃饭的时候非要自己喂他,每天非要见到自己,见不到就要拔了心电监护器。

就比如…

太多太多了。

“今天周五,大家晚上一起聚个餐,你会来吧?”白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望着宋亚轩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

“我不去了,刘耀文还在等我。”宋亚轩收拾着书包,抱歉地对着她笑。

白莹一副“了解了”的样子,她顿了顿,约人心切,自己也有一张漂亮的脸蛋,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凑过去:“刘耀文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还离不开…”

宋亚轩一个眼刀扫过去,白莹立刻闭了嘴,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宋亚轩才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继续说道:“是我离不开他。”

白莹没有再继续说话,尴尬的搓了搓裙摆,她不知道平时那么温柔的宋亚轩,为什么刚刚会用那种眼神看她。

“还有。”宋亚轩背着书包,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要在背后议论刘耀文。”

周五放学很早,公交车准时到了,宋亚轩在六点半准时到了医院。

宋莺坐在病床前打瞌睡,刘耀文无聊地把玩着听诊器,见到推门的人,眼睛倏地一亮。

“妈,你回去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宋亚轩把宋莺叫醒,示意她回去补补觉。

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守在这里了,只有周末才能和宋亚轩换换班,刘崇明最近出差,也没有办法回来。

送走宋莺之后,刘耀文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宋亚轩也没拒绝,乖乖地脱了鞋子与他一同坐在床上。

小狼崽生病之后变得特别粘人,此时他眼睛亮亮的,把听诊头举着,又指了指宋亚轩的心:“我可以听听吗?”

马嘉祺总说,刘耀文不记仇,但记恩。谁对他不好,他会记得,但是只要那个人对他好一次,他都能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并且只记得你的好。

宋亚轩解开外套扣子,小心翼翼地把听诊头放在怀中,说话的时候胸腔与心跳声共鸣,震得刘耀文耳朵痒痒的,他轻轻地说:“其实我们都一样,文哥,你一定会很健康。”

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却想着去说服刘耀文。

他听到过刘崇明联系国外的心脏病专家,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刘崇明情绪激动,几乎崩溃地对那边吼:“我儿子才十六岁!他才十六岁啊!”

宋亚轩抱着暖水壶慢慢蹲下,偷偷哭,他想,没有人能够救刘耀文吗?那我一定要学医,我要救他。

宋亚轩的耳机里放着歌,刘耀文抢了一只去戴在耳朵上,是李健的《假如爱有天意》。

“你喜欢李健吗?”刘耀文看着旁边的人,忽然觉得他应该喜欢李健的歌,那么温柔。

“喜欢,我以前跟我妈住出租屋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他在舞台上唱歌,一眼就喜欢。”宋亚轩往刘耀文怀里钻了钻,望着他的眼睛亮亮的淌着光。

刘耀文若有所思,想了许久,在他没有戴耳机的那只耳朵旁边小声地说:“等我好了,我就带你去看他的演唱会。”

宋亚轩的眼里波光粼粼,他不在意那场演唱会,他在意这个少年说的第一句话“等我好了”,他在被子里捏了捏男孩子的手心,小声地对他说:“那你不要骗我。”

“一定不会骗你。”

是普通的夜晚,小小的床上,两个一米八的少年挤在被窝里拉勾勾,是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

敬爱的神明,我愿付出所有,只求他平安顺遂。

刘耀文原本到来的中考因为病情影响就此错过了,刘崇明却不以为然,大张旗鼓地买了好多烟花,声称要庆祝儿子成为高中生。

烟花炸在天幕中,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点亮,刘耀文已经比宋亚轩高一点了,他引以为傲的身高此时让他可以完全把宋亚轩圈在怀里。

烟花的爆炸声震得宋亚轩心颤,他赶紧捂住刘耀文的耳朵,两个人面对面靠的好近,不知是谁的心跳乱了节奏。

刘耀文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什么话。

烟花的声音太大,宋亚轩有些听不清,他只好大声问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刘耀文提高了音量,双手揽住他的腰往怀里带,笑得清朗,“今晚月色真美!”

宋亚轩愣了两秒,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问:“今晚哪里有月亮?”

刘耀文眼里洒满星辰,他想说,月亮在我心里,你怎么看不见?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抱在一起,宋莺靠在刘崇明怀里,却一直观察着这边,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萌生,千万,千万不要是那种情况。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极重,白莹提着大包礼物四处询问。

漂亮的女孩子总能遇到许多好事。

一个小护士给她指了路,小护士说,心脏科的护士全都认识他,一个非常帅的弟弟。

白莹没有见过刘耀文,所以推开门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是有点不可思议,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可惜得了这个病。

“你找谁?”刘耀文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副未完成的画,男孩子眼神凌厉,是和宋亚轩不一样的好看。

白莹尴尬地咳嗽两声,把东西举到眼前,小声地说:“我是…宋亚轩的朋友,来看你的。”

“哦。”刘耀文没看她两眼,又低下头继续作画,认真的样子意外的迷人。他接着说,“宋亚轩今天有钢琴课,下午三点才过来。”

这个病房采光很好,刘耀文坐在阳光下,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要进来吗?”床上的人终于又抬起头看她,头发被阳光染成金色,琉璃眼里满是星光。

白莹今天特意穿了漂亮的青色裙子,化了个淡妆,女孩子细腻的心思不可能看不出宋亚轩与他的弟弟是什么感情,她特意挑了一个时间,特意喷了淡淡的茉莉花香水,长发披在肩上,美丽又端庄。

可是当她看见刘耀文的那一刻就知道,她输了。

刘耀文太美好了,坐在光里,连病号服都显得那么美好,他抬起头,少年那么朝气蓬勃,英气的眉眼不知是不是因为病痛的折磨,变得柔和了许多,白白平添了一份独有的易碎感。

白莹几乎是落荒而逃。

原有的自信七零八落,本着看病人的心态,她机械地走完了该有的环节。

刘耀文,太美好了。

宋亚轩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份灌汤包,瞥见刘耀文脸色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了看旁边的心电仪器,正常的啊。

“今天你女朋友来过。”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谁?”宋亚轩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于是莫名其妙地放下灌汤包,四处找卫生纸的时候发现了沙发旁边的礼盒,他恍然大悟,“哦,白莹来过?”

“来过,很漂亮。”刘耀文抬起头看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礼盒是之前白莹在学校提到过好几次的,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是刘耀文夸她漂亮,宋亚轩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

“你喜欢?”语气很不好的一句话。

刘耀文愣愣地看着他,是生气我说他女朋友漂亮吗?

“喜欢,你让给我吗?”他咬紧后槽牙,听见旁边仪器警告的声音,他全当没听见。

心电图非常不规律,刘耀文突然闷哼一声,心脏的刺痛感太过于强烈,他有些撑不住,右手紧紧地握拳抵在胸口,好痛。

宋亚轩听见他的声音,果断转身扶他躺下,轻轻地在他胸口按压,强烈的心跳把衣服都撑得跟着跳动,他却没有任何缓解,心脏闷闷的透不过气。

宋亚轩脸色苍白,颤抖地按下床头的铃。

医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病房,举着听诊器在刘耀文的心上这里听一下那里听一下,又在他的胸口按了半天才缓过来。

“年轻人,有些急火攻心。”

这是医生走时说的话。

宋亚轩站在原地发抖,他太害怕了。害怕刘耀文发病,害怕他疼,害怕他死掉。

刘耀文睡在病床上,刚刚恢复到正常的心跳,他是累了,细密的冷汗像水珠一样流下来。

宋亚轩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汗,内疚与自责不停的敲打着他的心,好痛。

白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去找了刘耀文之后,宋亚轩一直都不愿意搭理自己,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终于到了周五,她把宋亚轩堵在了校门口。

“你为什么不理我?”理直气壮,好像受委屈的是她自己。

宋亚轩不说话,想要绕着走,他知道那天的事不能怪白莹,是自己没有处理好,可是心里还是有疙瘩解不开。

“你是不是讨厌我?”

漂亮女孩子的眼泪永远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宋亚轩有些心软掏出包里的纸巾递给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我不讨厌你,但是你要是再敢去找刘耀文,我一定不放过你。”

熟悉的温柔语气,眉眼含笑,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他在深情告白。

白莹愣愣地受着这温柔一刀,她输的很惨,宋亚轩一丝机会也不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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