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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终身未娶,以书相伴

穷三代

太婆离开了人世,太公悲痛之余前思后想,事情问题出在哪里?是谁的错?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饭还是要吃,觉还是要睡,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要活着又翻不了天,所以要开批斗会还是得去,想反抗招来的只会是绳子绑得更紧,肩膀押得更重,时间跪得更长。队长夏满斗吩咐的事情——不管怎么脏怎么累——必须得干,而且必须依照队长的意思干。队长吩咐他插秧,要密密的插——株距行距十公分的插。太公提出意见:“插这么密不利于禾苗生长发育,减少粮食收成。”但这里哪有地主说话的份?队长说分明就是想偷工减料,收成高低不是你管的事。所以只能按队长的意思密密麻麻的插,说这样产量会更高。

队长吩咐太公去养猪。太公小时侯读过不少书,也喜欢看各种书籍。太公提出建议:现在生产队柴草很紧张,社员们家家烧饭的柴草都不够。养猪其实可以用米糠和着青草生料喂猪。这样既不影响猪的生长,又可以节约不少柴草。可是地主提的建议有人采纳吗?谁知道你动的什么歪心思?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煮熟食喂猪。

夏满斗说:“剥削还没有彻底消除,恶霸地主野心不死,斗争还必须坚持。”每个星期必须开一次地主批斗大会,要把地主们押上演讲台,让他们原形毕露,展示他们的丑恶嘴脸。要让贫农们上台演讲他们的奋斗经历,激励老百姓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高高的尖尖的报纸帽,大大的麻绳,成了太公生活中的一部分。后来我太公自己做了一顶高高的尖尖的象电杆树上挂的高音喇叭一样的帽子,自己准备了一根粗大的麻绳。每次开批斗会以前,就让我爷爷帮他把帽子带上,用绳子把他的手反绑起来——比別人绑的松一些。还没等队长开囗,就自己跪到了演讲台前。夏满斗以为是贫农绐绑上的,也没在意。开完批斗会,夏满斗说:“滚下台去”。太公地上一躺,四脚朝天,翻滚下台。社员们都笑了,队长贫农们也“气得笑”!

渐渐的,太公对现实放平了心态,每次叫爷爷给他绑上绳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受苦了。除了日常的劳动,闲暇时单身一人居住,难免有些寂寞狐单。也有过几个人给他做过介绍,劝他续娶一个老婆,都被太公婉言谢绝。为了打发时间,太公常常找一些小说来看。日积月累,太公的脑海里满是“书中事”、“剧中人”。

终身未娶,以书相伴

太公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地主成分,不管什么可靠消息还是合理建议,只要是从他囗中说出来的,就没人采纳没人关心。习惯了也就不会再耗费精力浪费表情。用他自己的话说:“苍蝇在我脸上交配,我也不会关心。”

从《三侠五义》到四大名著,从三言二拍到《清风闸》、《粉妆楼》;从《啼笑姻缘》到《聊斋志异》、《金瓶梅》……不论武侠还是言情,虛幻还悬疑。真是专心又不一致,乐此于不疲。太公常常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发呆。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微微一笑;时而大声呵斥,时而手舞足蹈。

“人称锦毛鼠白玉堂,少年华美气宇不凡,行侠仗义扶危济贪。那是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哈哈哈哈……”依旧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在门外,声音早就进来了。只要天不下刀,吃过晚饭,太公一定会端着他的水烟斗,带着麻秆来的。麻秆是太公的独创,为了节约火柴或者香柱,每年都会割几把苎麻秆子晒干挂在墙上,抽烟点火用还真是好,烧得慢又不容易熄灭。太公只讲小说中的人和事,不关心时事,不关心政治,不关心现实生活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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