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近二十年后的今天,有一些事情依然是我无法忘却的。那个二十年前的夜晚,如果让我有机会再选择一次,或许我宁愿选择在那时死去,也不愿意再跟那个人有任何交集。
那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夜晚,战争的铁蹄踏进了我居住的那个村子,原本宁静的生活从那时结束,再也不会回来了。
父母在我的面前倒下,我知道,他们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就在那柄长矛即将刺中我的时候,那个男人救下了我。
他微笑着,温和地向我伸出了手,而我也很自然地被他拉了起来,我就那样跟着他,和他一起走出了村子,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后来我知道,那个男人,他叫徐福。而他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叫做玄雍。
他跟我说他是个方士,以为别人炼药为生,还说我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从此,我就跟着他学习炼药和医术。他说的确实没错,因为我的父亲就是医生,而我也很早就显露出了这方面的天赋,被人称为神童。果然,不久,我就学会了他教给我的全部知识,我也很尊敬地将他看成我的师父,再生父母。并且我还自学了很多行医用药的知识,因为师父教给我的都是偏修行养生一类的,还有一些用毒的东西。
他给了我很多古籍,让我认知研习。古籍包含着很多方面的内容,人体经脉、骨骼结构、药物药理、修气行针等等,他说这都是很珍贵的典籍,他没有时间研究,让我学习之后帮他。
我很高兴,因为我觉得终于能为师父做一点事情了,于是没日没夜地拼命研究,希望能早一点帮到他。偶尔,他还会过来看我,问我学习到成果,很多都是他之前不知道的,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有成就感。
古籍晦涩难懂,我在其中沉浸了近十年时间,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终于读完了最后一本书。之后我便出关,刚开始,他只是让我行医救人,这么多年的研修,让我在不管遇到什么病症的时候都得心应手,渐渐地,大家都管我叫神医。
后来,他让我减少出诊时间,而送来了很多身体并无大碍的人,让我仔细调理。我觉得奇怪,因为那些人都只是稍微有点阴阳失调或者气血不足的症状,甚至根本不能称得上生病。
但是他却非常严苛,让我必须调理得非常平衡,不能有一点点阴阳气血上的不和。我虽然觉得奇怪,但出于这么多年的尊重,并没有多问。因为我对他绝对的信任,让我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年,我依旧是一边出诊,一边为他调理着送来的人。那些人也很奇怪,整天无神地待在那里,从不主动说话,我问话的时候也都是很简短的回答,有一个人默默地躲在角落,独自抹眼泪,问怎么了,也只是摇头不愿回答。我对他印象很深,不只是因为在他左脸颊上有一个很奇特的十字形刀疤,更因为他在有一天跟我说的一句话,“我很害怕……”
突然一个大浪打了过来,船身猛地摇晃了一下,打乱了扁鹊的思绪,将他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扁鹊站起来,走向窗边,望着流淌着的江水,喃喃道:“如果我没有去调查就好了……”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想法送走。应该说幸好去调查了,不然不知道还要再伤害多少无辜的人。
当年,扁鹊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徐福这是什么人。而徐福只是淡淡一笑,说以后会告诉他的。
这样回答更加深了他的好奇,于是便偷偷跟了上去,那样的场景,扁鹊一生难忘。
扁鹊跟着徐福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洞,几只蝙蝠挥着翅膀飞了出来。深邃的山洞中传出一股阴冷的气息,让扁鹊生出来放弃跟踪的念头。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因为他想知道实情。山洞很长,没有火光,扁鹊一点一点摸索着前进,终于在前面的亮光处,看到了徐福的身影。
一个很大的炼丹炉下燃着熊熊火光,扁鹊躲在角落,看到了众多尸体和一坛坛血液。那些都是他精心调理好的人。
徐福微微侧过头,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那原本和蔼的微笑现在看来是那么地阴森恐怖,“你还是忍不住跟过来了。”
扁鹊震惊着问道:“你…你在干什么?”
他多么希望徐福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多么希望徐福还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人。
“炼药啊,是帮助人长生不老的药,药方里有一味主药是阴阳平衡,气血饱满之人的血液。”徐福直言不讳,好像这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